青梅和雪酥只得齐齐应了,不再多言。殷绣复又不疾不徐的在前头走着,并不让自己心中残余的慌乱和惊恐显现出来。虽是竭力驱赶,此刻她眼前却仍有成千上万个韩蝉的影子,如飞蛾一般将她困住,不得解脱。被欺骗和利用的耻辱混合着惋惜,惶恐,还有莫名的伤感,让她疲于应付。殷绣暗自咬了咬牙,是时候向韩蝉下手了,她必须摸清他真实的身份和目的。
这件事比对付麦培生更艰难,殷绣惘惘的一抬头,转目四顾,偌大的殷府,偌大的洛阳城,偌大的凉朝,能让她感到些许安慰的只有两个人,而真正能够帮助她的,只那一个人。
这般想着,不多时就走到了殷老爷的院子门前。守门的门子远远的看见殷绣过来了,眼中顿时一闪,猫儿似的在门前转来转去,殷绣见状紧走几步,门子便迎了上来,不等殷绣问话,岌岌行了礼道,“小的正要去寻大小姐来呢,老爷跟人吵起来了,小姐快去劝劝!”
殷绣闻言,险些下巴都惊得掉下来了,父亲那等温吞吞的性子,莫说吵架,就算红脸也是不曾有过的,今儿个怎么会这般?她赶紧大步流星向里间走去,门子小碎步跟着,两人急促一问一答。
“老爷此刻在何处?”殷绣问。“在正堂里,约莫两个时辰了,茶水也没让递进去!”门子焦急万分。若是寻常往来的商户,父亲一般会在偏阁会客,正堂里装饰最为豪华,却很少用,只有八亲王的人来时,父亲才会用正堂。
殷绣想着,蓦地眉角抽动了一下,对了,还有一个人,时常往来,父亲为了给自己撑脸子,每次都在正堂里招待。
她正想着,就听曹老爷高声喊道,“你个糟老头子,莫要欺人太甚!”
声音隔着正堂的雕花紫檀格栅门,声音高亢,颇有随时向对方扑过去拼个你死我活的气势。殷绣不管不顾,提起裙角冲了过去,两扇格栅门紧紧闭着,门口一个随侍的丫鬟都没有,殷绣焦急万分,伸手猛地推开了门。
格栅门“哗啦”一声大开,外间的天光径直照进来,正堂里门窗紧闭,显得有些幽暗。从明处到暗处,殷绣一时有些眼前不适,待盯紧一看,不由得惊呼出声。
只见曹老爷站在地心里,两只胳膊高高举起,头盔似的紧紧遮住自己的发顶,头顶上一只错金衔珠的发带已经七扭八歪。又见殷老爷一手高举过头顶,手中执着一只茶盅,就连茶盅底下的金托,顶上的茶盖也紧紧攥在手中,显然是一时气急,三样东西整个儿抓了起来。这架势,似乎是要将瓷盅狠狠朝对方头上砸过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