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某种历史的重演,审神者对三日月的热情来的突然,但又在情理之中。 将焰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看着审神者坐在三日月的旁边,笑眯眯地与他漫无边际地聊天。三日月也顺应地接着话茬,毕竟是活过了千年的人,懂的东西也非常多,按着审神者凌乱跳跃的思路他居然能说下去,记得当初一期殿只是温和的笑着,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在这之外,也有了许多的不一样的地方。 “啊,清光,安定~”说着说着,审神者抬起手向刚好路过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打了个招呼。 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个人,这几日总是在看见的风景对他们来说还是让人不舒服,可至少已经习惯了些,而且那可是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把,输的……心甘情愿吧,分别抬起手向审神者回应声“日安”,加州清光与大和守安定带着几分失落前往马厩去做内番。 接下来陆陆续续走过了几个人,审神者保持着温和又不失活泼的笑意向每一个看见的人打招呼,也得到了或热情或平淡的回应。 将焰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上次审神者想要追求一期殿的时候,直接无所顾忌地把所有人都抛开,眼里简直只有一期殿一个人,冷淡的让脾气最好的人都忍不住抱怨两句,这次倒是没有忽略掉大家,只是稍微拉开了一点点距离,这种变化……说实话,有点失落,如果三日月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也就意味着她可以长时间的和骨喰呆在一起了,现在她不得不还是跟在审神者的身边。 之前她还没有什么感觉,可一旦所有的真相被揭露开,就算不是厌恶与迁怒这些负面情绪作祟,她也很难保持平静的心态寸步不离地跟随审神者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也说明审神者对三日月没有付出真心,或许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她都看的出来她眼底藏都藏不住的慌张,更不用说三日月,弯起的眼眸里遮住的在她看来绝非柔情,冷淡还差不多。 从上次三日月对他们的坦白来看,虽然不知道三日月对审神者这类把他们当做游戏的人究竟是什么态度,但是绝对不会是欢喜,更不用说此刻审神者还是在装。 “说起来,我接到时之政府的通知,从明天开始就要开始夜战了呢。”审神者喝了口茶,提起了夜战的问题。 “哈哈哈,是吗?老爷爷晚上的视力可不太好,看起来夜战是不能出战了,只好待在本丸养老了呢。” “确实是,通知上说了,不建议打刀以上的刀种出战,短刀和胁差是主力。到时候他们可就有的忙了,之前总是跟我抱怨说想要出阵,现在可以心满意足了吧。”审神者俏皮的眨眨眼。 将焰听见夜战两个字,眼神闪了闪,手稍微握紧了些,随即迅速的松开,和她……又没有关系。 确实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将焰站在审神者身后,眼看着审神者冥思苦想,把本丸里算是练度比较高,实力比较强的几把短刀胁差的名字写在上面,骨喰藤四郎赫然在列。作为曾经的大薙刀,就算被磨短被烧毁,他的能力依旧不可小觑,除此之外,还有和泉守和堀川两个人。 将焰的眉头又皱起来,堀川? 这下可糟了。 “阿焰,发什么呆?”审神者回头就看见了正冲着她写好的明天的出阵名单愣神,有些奇怪的叫了她一声,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把桌子上的纸笔胡乱的推到一边,从一旁抱过来了一些看上去质地不错的布和针线,放在桌子上。 “呐,趁现在还没有那么晚,来陪我做些御守吧。万屋好一些的御守卖的太贵了,按照本丸的预算的话根本就买不了几个,现在出阵那么危险,不带御守又不行,我干脆买了一些原料来自己做。”她絮絮叨叨的念着,转头却看见将焰依旧站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了。” “可是,我不会……”将焰小幅度的摇摇头,要她拿剑还可以,拿针……她是真的不会。 “没关系啊,我刚开始也不怎么会,慢慢练嘛,反正我买了很多布和线,熟能生巧,以后如果我的衣服破了你也可以帮我补了,不用再麻烦烛台切和歌仙他们了。”审神者起身把她拽过去,强摁着她坐下,又把针和线塞到她手里,紧紧挨着她坐下来。 “来,我教你,看,针尾处有一个针眼,先把线穿过去……不要紧张,手稳住,可以搓一下线头,把它弄得细一些……嗯,对……” 将焰低着头,跟着审神者说的话一点一点把线穿过去,拿着一块布先开始练习缝线,身体有点僵硬。 审神者离她未免也太近了,脑袋倚在她的肩上,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到她的脸上,让她想起了那晚鲶尾异样的动作,心神一晃,手上的动作不稳,突然指尖传来一点细微的刺痛,听到审神者小小的“呀”了一声,将焰低头扫了一眼,是针不小心扎到手上引出了一滴红色的血。 将焰不以为意的抹去了那点血,手却被审神者拉过去,“疼吗?” “不疼。”碰到刀解池的水比这疼多了,将焰默默想着。 “要小心点啊。”审神者又仔细看了看,叮嘱了一声,才把她的手放回去,拿过来另外的针线开始动手做御守,为将焰做一个示范。 作为孤儿的独立生活早已让她把这些技能做的熟练无比,况且之前还手把手教过同样什么都不会的一期,审神者有点心不在焉的照着描摹的字样缝制字体,一边看着将焰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练习缝制。 作为第一次接触到缝纫的新手,将焰的天赋看起来不错,才一会就可以从针脚的整齐程度看出她的进步,一期一振也是这样,说不定这是他们付丧神的设定中开好的外挂?学什么都是很轻易就会了。 她又想到什么,眼神飘忽了一下,话说回来,一期一振……现在再想起来,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一样。 那种喜欢的不得了的心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会不会渐渐消退,就算当时一期一振同样是在用生命保护着她。还是会伴随着刻到心里的恐惧,永远的缠绕在她的梦境里,成为玻璃做的糖,带着甜蜜的气息划破喉咙呢。 如果一期一振再一次出现,她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坚定的想要留下,留在他身边? 在已知他亲爱的弟弟们随时会变成可怖的怪物的情况下,她还会留下吗? 不知道了。 一层迷雾悄悄浮起,笼罩在心间,审神者怅然若失,为了她所喜爱的一期一振,消失不见的一期一振。 可是那样迷惘悲伤的眼神,在触及身边的将焰时,转眼消失不见,她的脸上重新展现出温柔到令人心醉的笑意。 不管怎样,一期一振已经过去了啊,现在的她,身边有了阿焰了,何必再在意那么多?阿焰,是不会离开她的。她问着自己,为什么还要想他呢? 将焰猛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针颤了一下又一次扎到手指,她叹了口气,所幸审神者并未注意到,于是她继续手上的动作。 御守,代表祝福的意义吗? 她看着手上的布,若有所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审神者身边放着好几个做好的做工精美的御守,将焰这里进展稍慢,只做成了一个,幸好外观还算是过得去。 “时间不早了,睡吧。其他的等明天再做好了。”审神者打了个哈欠,揉揉干涩的眼睛,表示出十足的困意。 将焰盯着桌子上摆放的御守,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不服气的意味,看的审神者不由一笑,伸手把她拽起来。 “你是新手嘛,第一次做的肯定没有那么好,慢慢练习嘛,有的是时间让你练习哦。” “……是。” 可她也并不想睡觉,将焰整理好被铺,毫不意外的看着审神者把两床被子拼到一块,中间不留一点缝隙,十分自然地钻进去,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盯着她。 “来啊阿焰。” “……是。” 熄了灯之后,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将焰睁着一双眼睛没有丝毫睡意,脑子里纷纷乱乱的想了许多,最后她转过身去,良好的视力令她毫不费力的看清了审神者睡梦中紧皱着的眉头与不安地转动的眼珠,她又在不自觉的向这里靠过来。 如果突然对审神者说她想上战场会很突兀吗?审神者会答应吗?如果语气再低一些,像鲶尾或乱撒娇时一样,还会拒绝吗?毕竟她可是剑中的付丧神,审神者应该不可能拘着她不允许出阵吧? 无论如何,她明晚必须出阵! 过了不久,思绪却突然拐到了御守上。 御守是愿望的象征,用来辟邪和解除厄运。这是鲶尾为她解释过的御守的意义,万屋卖的御守倒没有那么多的意义,只不过就是一个保命符而已吧,记得当时鲶尾笑吟吟的转动着手上的御守, “如果是带着最虔诚的心做出来的御守,说不定会实现心里想的愿望哦!……不过我们就是付丧神,虽然是分灵,向我们许愿的话,会不会比御守还灵一些呢?” 最虔诚的心吗? 将焰闭上眼睛,往身后挪动了一下身子,右手压着缠在左手手腕上的红绳。 她的愿望,会实现吗? 挥刀的手突然停了一瞬,停止的代价是手上多出来的一道伤口,伤口很快又被争先恐后涌上来的黑气覆盖,一阵灼热之后然后再渐渐散去,和之前似乎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剩下的就是游走在皮肤底下的黑色和周围的鲜血。 不再犹豫,一刀斩去,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半人半蛛的怪物化为黑气消失掉。 空旷的荒野上只剩下他一个人--至少此刻还是一个人,他抬起头看向天空,如果那大片大片的乌云上方真的是天空的话。 刹那间心的悸动不是错觉。 “是你们吗?” 没有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