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太子把方世琅拉走了,在食天下酒楼里叫了一桌子菜。太子边替方世琅斟酒边说:“病好之后还没好好谢你呢。今天早上你托人说找我有事,不知是什么事呢。” “听说你纳妃了,想来关心下你。对了,昨天下午你真来找过我?”方世琅如是道。其实他早上去太子东宫晃了圈就是为引他来药园,没想他还挺配合的,只是眼下他更好奇的是昨天太子找他有什么事。 太子眉头深锁,哀声叹气道:“昨日找你也是想来说这纳妃的事,结果你告假了。这几日可愁死我了,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说着,他一口闷干杯中物,再替方世琅斟满酒。 看来太子把他当好友了,方世琅受宠若惊。他看太子愁眉不展,再想想眼下形势,不由语重心长道:“身为男子此生定是要找个挚爱才对。就好比这酒盏和餐盘,必须相衬才好嘛。说放弃就放弃,太子殿下这不是你的为人啊。” 方世琅教唆着。太子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情不自禁放下酒盏凑过去问:“你的意思是让我追晏楚?难不成你要把她让给我。” “做梦!”方世琅心直口快,可一想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讲,他必须给太子丁点儿希望,好让他拒掉这门亲。到时晏楚定会挽留,继续拉他充门面的。 “我的意思是你要把握自个儿的命,连个喜欢的女子都娶不到,还做什么男人?你喜欢晏楚,可以啊!大家凭本事追呗,追得着算我输。” 方世琅自信满满,然后又很“好心”地与太子吐槽起晏楚近况,听得太子春、心萌动,不知不觉又垂下两行鼻血。 “那方世琅你替我做件事如何?” 太子一把抹去鼻血,两颊浮出羞羞的红晕。他使个眼色命亲侍退到旁侧,而后凑到方世琅耳边说:“其实我觉得我自个儿长得蛮登样的,只可惜稍稍矮了点。你能不能配些药让我长高些,不多只要长这么点就好了。” 太子伸出两指比划,大约七寸,他见方世琅眼露诧色又不太甘心地减去两寸。“这么点,不能再少了。” 方世琅眯起眼,倒吸口冷气。“太子爷,这个很有难度啊……” 太子也是个懂行的,熟络地拍起方世琅肩膀,笑着道:“放心,你帮我这个忙,我定不会亏待你。这个人情记在我帐上了。” “成。”方世琅点头,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接着方世琅问起太子年岁,没想他才十八。 方世琅咕哝道:“你才十八岁还好意思惦记我媳妇。” 太子被他说得脸红却不甘示弱反驳道:“市井有云‘女大三抱金砖’,我抱块金砖不成吗?而且我富是富天下苍生,意义可重大呢!”说着,他翻了方世琅一个白眼。 方世琅懒得与他耍嘴皮子,要来纸笔写下一张方子。“按这个三碗水煎成一碗,睡前服。” 太子见密密麻麻的一大堆药名,皱起眉。“这药苦不苦?” “想长高还不肯受苦?” 太子忍痛点头,摆出壮士断腕的气概把方子藏好,拱手道声:“多谢。”若是不见效到时再同你算帐。 方世琅心里也在打小九九。有句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他算与太子联盟了,顺便教他几招追姑娘的小技巧,而且认真说道:“别看杜若长得好,其实我觉得他不如你。” 太子与他同仇敌忾,连连点头:“我也觉得,这娘娘腔哪里好了?你说的对,要娶就娶自己喜欢的人,等我回去就和父王说。” 两人各自打着如盘算盘,把酒言欢。 食后,方世琅回药园。刚才还趾高气昂的王药师萎蔫在角落里,一见方世琅忙低头,假装没看见。方世琅依旧是个人畜无害的小人物,与同仁打声招呼后就去摆弄花花草草。 他不去找王药师,王药师更加忐忑起来,旁敲侧击打听方世琅中午去了哪儿,得知他是陪太子用膳,脸色立马苍白了。 “方主药,今早真是对不住了,怪我没搞清,起这么大的误会。” 王药师陪着笑脸,讪讪的,谁想方世琅笑得比他更殷勤,说话更客气。 “王药师,您说得严重了。您也是尽心尽责。” “别别别……别再埋汰我了。我不知方主药是太子好友,所以……”王药师吓得都结巴了。方世琅倒是一脸的无所谓,继续摆弄着园中药草作记录。 王药师下巴往后缩,往四处瞅上几眼,见无人便小声咕哝:“方主药,铁皮石斛的事您真是冤枉我了。我是按医博士的意思采的。” 方世琅是药痴,在这上头一根筋,不由自主盘问到底。“采后送到哪去了?为何本上无记处?” “我也不知道。方主药,咱只是个看药园子的,怎么管得了上头的事?不过我知道医博士与徐太医关系甚好。徐太医是第一名医,他们都说因为徐太医不在,所以让你占了风头。哦,不过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你的。这徐太医丁忧期满,过几日就回来了。” 泥狗腿子不经吓,还未动真格的,他就全都吐出来了。 方世琅很耿直地说:“我不管这其中门道。我们为医之人定是要有仁心,这药是用来救人的,特别是难求的好药。为医者不为苦主考虑,这与害人有什么区别?” 王药师低下头,不说话了。 方世琅又道:“下次要出手的药,定要写明去处。这是《立规》上的规矩,既然王药师能将《立规》熟读于心,这么重要的一点怎么能漏呢。” 王药师唯唯诺诺,连声道好。之后,二人各自分工,不再多话。 这时,冯老头哆哆嗦嗦地走到方世琅边上,笑眯眯地说:“方主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呀。” 方世琅扯起人畜无害的好脸,回敬道:“这还多亏老人家您出手相助,否则我亏可吃大了。” “唉……老朽早就看不惯这里的乌烟瘴气。老朽老了,斗不过这些人呐,可老朽知道药是用来救命的,不是用来图利的。”说罢,冯药师摇着头走了,当年的意气奋发到眼下的郁郁不得志,这一生也就这般遗憾地快走完了。 不知怎么的,方世琅看着这道无助背影动容了,心里五味杂陈。 次日休沐,方世琅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抹了把脸后,就听墨竹和青叶在说两件大事。一件是太子看不上皇帝给他选的妃,把人赶走了;另一件是昨晚王药师喝花酒被人打了。同行的人说是与人争姑娘,一出坊就被套蒙袋,一顿狠揍后扔进了渠里。 以上两件事都与方世琅相关,不过第二件事更令方世琅吃惊,寻思这王药师是不是时运不济?怎么喝个酒都能挨打。出门时,他碰巧遇见晏楚。她正在扳着拳头,把手指节捏得咯咯直响。 “唉,好久没打人,舞拳都不利落了。”她在与火炎两兄弟说,顺便秀了下略红的手馒头。 方世琅一吓,连忙躲到绿丛后,屏气凝神听到火炎两兄弟回了句:“以后这种小事我俩去就好了,小小药师还用得着阿楚亲自出马?” 方世琅恍然大悟,感动得要哭。原来媳妇是爱他的,会亲自替他出气,不过……他半字未提,她怎么会知道? “打狗都不看主人的货,不亲自揍他一顿不解恨。”晏楚如是说。 方世琅一听,小感动“噗哧”地没了。还好他心残志坚,即使不受晏楚待见,也顽强地想让晏楚找不出和离的借口。偏在这时,晏楚突然发声:“方世琅,别躲在后边偷听,我正好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