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呃...隔窗望人(1 / 1)抛金引玉首页

王老太爷的外书房是一明两次三间房,每间连接处均以可开合的镂空槅扇隔断,人多时可打通三大间以待客,人少时亦可关起权做起坐之用。今日书画会是王老太爷的私人会客,人虽有些也不算多只开了一间槅扇,挪两间房做待客,而此刻宝玲带宝璐进的就是剩余未开的次间。    宝璐进入次间,房内的笑语声愈发的清晰起来,有赞声有说话声有喝彩声。宝璐的心没来由的一阵紧缩,墙边博古架上垒着的书卷、青瓷摆件等在眼前都要旋转起来,未到夏日此刻已觉得胸闷气短。    宝玲携了她的手行往槅扇前,岁寒三友及喜鹊登梅报喜纹的槅扇既繁复遮挡了一切无意掠过的视线,又留有空隙让有心之人一探究竟。更妙的是槅扇的前边另一间房内立着一块紫檀底座八仙祝寿屏风,既让宝璐有空隙可看,又挡住了这边的动静。    宝璐毫无准备的被推到槅扇前,透过一只在花间啼鸣喜鹊的背脊另一个屋子里的景象一览无余。    屋中置着一个大四方的紫檀灵芝纹案桌,上边垒着精白的纸,上头有书有画,房中有许多身着道袍、直身的青年男子,或站着或坐着或在案前围观。若说他们气质长相如何,宝璐一概没看清,此刻的她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眩晕。    并非是她害羞,此刻若是别的人处在这个位置,她在旁相陪定看的津津有味,还能给你评出个一二三等来。可如今上场的是她自己,其中意味是也许短短的几眼可能会决定她的终身大事,这个事实怎不令她心悸,连这些人也要旋转起来。    宝璐不经意的瞥眼,突然在一片靛蓝中有一抹精白在眼前掠过。她定睛一看,只见一个摸约二十来岁的青年坐在紫檀灵芝太师椅上,玉冠束发,一身精白金线绣回纹靛蓝滚边的襕衫袍,腰间束一条杏白滚金边的玉带,佩了一对云纹玉佩,两手握着一把玉柄折扇闲适的搭在扶手上,众人在讨论书画时他并不参与只坐在太师椅上听他们讲,听到趣处偶尔微微笑。    “云霁,”站在案桌前一位精神矍铄穿着石青色行衣的老者转向他,道:“这染毫之事你颇有造诣,不若你来瞧瞧。”    宝璐暗忖,这屋内只这一位长者想必就是老参知了。    被唤作“云霁”的青年听到唤便起身往案桌边去,他俊眉修眼、身材颀长,几步站定在案桌前,负手微倾,长身玉立,气质清举,如月出东山般清朗。    “这些都是有才之士。”宝玲突如而来的一声低语,打破了宝璐的微怔。    宝璐忙移开视线,脸颊发烫,低声道:“五姐姐我们出去罢,这几眼能瞧出什么。”说罢便先离开槅扇,推门往外去。    宝玲忙跟上去,低声道:“你也不必害羞,这般相看也是常有之事,京中大户人家疼爱女儿若有属意的也让小姐们躲在屏风后面瞧上几眼。”    宝璐道:“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也没什么特别的。”    宝玲听了暗急:“本想着这书画会最是能展示才学的,看来还是急切了。不过也没事,来日方长,老太爷也爱聚他们,待我细细打听挑出那么一两个来你也有个准头。”    宝璐对这件事惯来属于不作为的态度,身份的局限使她无法更多的去参与这件事,有朝一日当真要嫁也只能寄托长辈给她找的夫婿人品不会太差。不过今日稍稍多了那么点主动权,但也是雾里看花无法明辨,幸好旁边的人是宝玲,她可全然放心。再说这件事情,她若要多想亦是没完没了也无头无绪,今日难得出来不过抛开来去踏踏春也好。    宝璐拉了宝玲的手道:“方才老夫人说后头的花开的极好,不若我们去瞧瞧。”    宝玲知欲速则不达,宝璐难得来她心中也开心,遂也道:“我带你去后头的花园逛逛,老夫人闲暇无事也爱伺弄些花草,如今正值盛春都开了。”    二人将宝璐终身大事抛诸脑后,一路就往后花园去。翠芸和文杏向来是志趣相投的,方才让她们去玩,这会早已在花园内。    翠芸见了宝璐二人过来,极开心的高声喊道:“姑娘快来,这边的花极美。”翠芸在园子里玩了半晌花,晒了半晌的日头,此刻双颊微微有些发红,笑容却是极灿烂,杏眼圆睁十分明亮。    宝璐进园子一看也叹了一句,果真是漂亮,不消说那些奇石异树,假山曲水,光光是满园的花已叫你目不暇接,放眼望去只觉得重重复重重姹紫嫣红如纸上丹青,令她也不禁忘我。    宝璐与宝玲一路游玩进去,穿过桃李夹道春风袭来落英缤纷,走上石桥低头看流水落花,清风拂过带着花香灌满衣袖。    走了一路,四人坐在溪流边假石上小憩,宝璐捏着纱帕按了按额边的细汗,笑道:“五姐姐,这里倒是有几分原先宿迁之貌。”    宝玲道:“老夫人生□□花,这个园子的盛春之景堪比江南风光,黄国公家的小姐们最爱来这个园子办诗会。”    一阵春风袭来夹裹着淡淡花香,有几片花瓣悠悠落下划过宝璐的脸颊慢慢坠落在茜素青色罗裙上。宝璐抬头望去,原来溪边一片枝蔓蜿蜒的树是杏花树,方才倒没注意,如今杏花俱开了,如烟似雾附在枝边惹人喜欢。    翠芸拈过落在肩头的杏花送到嘴边咬下一片花瓣吃,笑道:“姑娘,这杏花的味道和宿迁的一样。”    宝璐笑道:“都是杏花怎会不一样。”又想到原在宿迁时也曾那杏花做过杏花糕,今日瞧着杏花娇嫩,不禁技痒,便提议道:“不若我们做些杏花糕如何?”    翠芸头一个跳起来响应:“好好好,姑娘做的杏花糕最是香甜好吃。”    宝玲也来了兴致,“我早几日也有如此想法只是不得空,今日倒巧,逢七妹妹来我也有口福。”    平日里拘在闺中的姑娘们难得来的兴致,文杏飞快的搬了张凳子过来,宝璐兴致高要站上去摘花,惹得宝玲紧张,在下面扶住她一步不敢移动,翠芸、文杏皆两个展了帕子站在下面一朵一朵的接宝璐摘的花。    因临时起意未有备料,发面也需要几个时辰,宝玲便使了个人先回沈府说一声,留了宝璐下来吃晚饭。    因王老夫人喜爱宝璐,晚饭时候特使人让宝璐过来一起吃饭,二人饭毕,便同老夫人告了退,几人仍旧做杏花糕去了。    待第一批杏花糕出炉,外头天色已微沉,宝璐让文杏先送去给老夫人尝尝。    文杏回来道,老夫人赞不绝口,说是入口即化从未吃过这般软绵香甜的。    宝璐想起宝珏之前可怜兮兮的要求她带吃食回去,遂将剩下的糕团都上了笼蒸。    直至入夜,宝璐方收拾物什准备回去,翠芸用了一张杏白干净绣着红鲤戏水的帕子将宝璐留好的十来块杏花糕包好,蒸笼里剩下的还有些便让旁边的小丫环们分了。    这些小丫环闻着香早便来候了,方才已分了些,但有几个嘴馋的仍意犹未尽,笑嘻嘻的在外守着,宝璐一说分了,如虎扑食般拥了进来将剩下的一些俱分抢了。    宝玲嗔了句:“没个正形的,小心吴嬷嬷瞧见了各人要打掌心。”    众丫环听了吴嬷嬷的名号也怕,赶紧捧着东西要往外走,也有大胆的丫环笑道:“宝玲姐姐也在这呢,我们准没事!”    宝玲嗔道:“我倒是成了替你们顶锅的了。”    丫环们接嘴道:“宝玲姐姐最是爱护我们了。”一群小丫环说着你推了我一下,我喊了一声你踩着我了,嘻嘻闹闹的出门去了。    文杏方才出去叫马车,此刻进了来说:“有几个相公住在城外,原来之时是相熟的另几位相公去接的,方才怕时辰太晚出不了城,府中的马车倒都先送他们去了,如今天色已晚马车也进不了城,遂备了两顶轿子在外头。”    宝璐看着翠芸道:“也不必麻烦给我们备两顶轿子了,你同我挤一挤也不碍事,就是难为轿夫负我们二人了。”    翠芸笑道:“我还怕挤着姑娘哩,方才吃了一肚子杏花糕正愁不能走个路消消食,回去不过四条街,我就走一会罢。”    宝璐道:“可别逞强,仔细回去叫脚疼。”    “我的姑娘,我自小就在田间长大,别说四条街便是十条街我也一溜烟跑去不带气喘的。”    翠芸是个实心眼的,向来不会假客气什么,她说要消食必定是真吃撑了,不若这会走回去运化运化,不然怕半夜又闹肚子疼。    宝璐遂起身依依不舍的同宝玲二人告别。宝玲又依依不舍的送出二门,将宝璐送上轿子又仔细嘱咐翠芸好生跟着,直到起轿晃晃悠悠一直抬出夹道看不见影了方才同文杏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