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幽魂,是蒙魅。”
瓷音立在薛曲身后,轻声道来。薛曲回头,眼中带了浓浓的求解之色。
瓷音见状,眼中含笑。
“妖要成形,甚是艰难,多数是修得了妖灵,聚不起形。听起来似乎很令人嗟叹,然而很多妖却是以此为傲的。乾坤四界,妖乃外界之类,无处可依。而修得妖灵后,妖可随心中所念,化成种种形态,只不过,它们仍是一团蒙魅,最多不过是如幽魂一般,飘来飘去罢了。而装成幽魂,它们就可安家冥界,若是些胸无大志,只徒安逸的妖,如此便足够了。”
薛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它们来此,有何意图?”
瓷音看了看此时其乐融融的小蝶一家人,眼中浮现叹息,“蒙魅再如何不起眼,依然是妖。在妖的眼中,仙佛不敢念,鬼魅不敢欺,只有人,是比它们弱的。”
薛曲闻言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它们要……”
瓷音冷眼道:“稍安勿躁。它们胆子没那么大,之所以聚集在此,是因为妖性冷,天生贪人生心热。估计周遭已少有活人,它们才都聚集于此。”
薛曲看向瓷音,“你们,将这里的所有人,都杀了吗……”
瓷音微微挑眉,“除了杀人,难道不能将他们赶走吗。白林门与二殿下要的是天下人的信仰与归附,倘若真如嚎啕所言,那白林门与二殿下岂不是成了祸国殃民的祸害了。”
薛曲不语,他刚刚看到的那死人堆,近在眼前,难道与他们无关吗……
薛曲却没提这件事,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乾坤无妖界,那妖都在哪里生活?”
瓷音将目光移到窗外的那些鸟儿身上,嘴角扬起苍冷的弧度,“修为高的,可藏在各种生灵体内。修为低的,维持原形即可蒙混世人。”
瓷音走到窗边,冷静地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那些鸟儿齐齐看向他,瓷音笑眯眯地与它们对视,待那些鸟儿开始放松时,突然间,眼睛一眯,一把抓住一只鸟儿。其他的鸟儿被吓了一跳后,只是向后退了退,并没有飞走,还是眼巴巴地盯着瓷音和他手里的那只鸟儿看。
瓷音就这样笑眯眯看着鸟儿们,然后捏碎了手中的那只鸟儿。鸟儿的眼珠从身体里爆出来,那是一双人的眼珠。
其他的鸟儿仿佛终于被吓到了,薛曲能看到它们在颤抖。
瓷音依然笑眯眯:“嗣冬妖王,有什么幺蛾子尽管使,你不归附于我,那我便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那些鸟儿的身后渐渐升起好多朦胧的大翅膀,仿若是烟雾所化,那些翅膀忽扇忽扇着,渐渐飞起来,它们飞起来的时候,仿佛是带着那些鸟儿的生命一同飞走。那些鸟儿在那些大翅膀飞走后,纷纷僵硬地掉下了树。
薛曲跑到窗边,惊奇地看着那些翅膀的中央,每对翅膀中央都有一双笑眼。
瓷音看着那些翅膀逐渐消散于天际,淡淡冷笑着道:“那些翅膀就是我刚所说的第一种妖,而且是很邪性的妖。”
薛曲依然望着天边,惊奇不已:“那是什么妖?”
瓷音看了看地下的那些死鸟,冷哼了一声:“幺蛾子。”
薛曲不解:“什么?”
瓷音没再理他,关上窗子转身,就与一张放大了的脸,面贴面。
是小蝶。
“我,我只是来看看,你,你刚刚,是不是……杀了那只鸟儿……”
瓷音微微蹙眉,连忙退后,脸上可疑的漫上了红晕。
女子柔软温凉的皮肤,不过与他相触了一瞬间,就几乎夺走了他所有的感官,还有那双率真纯粹的眼睛,像是直直望入他心里,让他恍然间产生了莫名的恐惧感。
小蝶不解地看着他,瓷音依然蹙着眉,微垂着头,阖目不语。
怎么回事……她不是月泱,她不过是月泱的一个转世,一个分身,一个可怜地要为与她毫无关系的苍生死去活来的可怜虫罢了。
红衣都被我杀了,我怎么还会为她……
蝴蝶的妖灵突然间在他体内发狂起来,瓷音猛地睁开眼,有些恍惚地看向自己痉挛的手臂。
他到这时似乎才意识到,他为她,做了什么。
“你……”
瓷音冷眼瞥了那些蒙魅一眼,杀气十足地低喝了一声:“滚。”
那些如幽魂一般的妖渐渐散尽。
小蝶诧异地看着瓷音,瓷音已经迅速消失在门外。
薛曲看着瓷音消失的方向,眼中划过狐疑,他明显感觉到了瓷音面对小蝶时的无措。
小蝶的妹妹,因出生时的遭遇,爹爹给她取了名字喋春。
天越来越冷,但雪却停了。难得的时机,白轻下令加快速度,继续向廷城赶路。
然而路越来越难走,几乎时刻都有难民拦他们的车,白轻明显不悦,只是下令加快速度,对于那些形容悲惨至极的百姓,眼中是纯粹的厌恶。
小蝶眼睁睁看着有好多难民被他们的马车撞倒,愤怒而痛心,她很想去找那贵公子理论,可她的爹爹阿娘却悲伤地制止了她。
看着才出生几天的妹妹,小蝶知道此时与能保护他们的人闹翻,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于是,她再没有看过车外一眼。
白轻也知道如今境况,他们最好能低调,甚至隐身前进,所以他下令走偏僻的小路,车上的一切奢侈装饰通通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