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宝络冷眼看着,也没说什么。 惠妃到底还是不如皇贵妃谨慎,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皇贵妃,哪怕面对的只是一个幼童,她都不会让自己情绪外露。兴许,这就是惠妃入宫几年,还没能晋上去的缘由吧。 这次,惠妃在昭德帝面前给许皇后和太子上眼药,太子虽嘴上不说,心里头对惠妃是很有些意见的。此时,一旁的宝络忽然拉了拉他的手:“太子哥哥,咱们先别急着走,留在这里看一出好戏吧。” “什么好戏?” 宝络笑得眉眼弯弯:“当然是惠妃娘娘被父皇赶回来的好戏呀。父皇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讨好的呢。况且,父皇才刚招了大臣去乾元宫的书房议事,怕是不会见惠妃娘娘,惠妃娘娘注定要无功而返咯。” 宝络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惠妃既然上赶着给她哥和她娘添堵,她也得给惠妃添点儿堵才是,她才不准备委屈自己呢。 果然,过了片刻功夫,惠妃带着身后的丫鬟婆子们折了回来,她面色看起来很不好看,身后丫鬟们端着的托盘上点心和茶水一样也没送出去。 一边儿走,那丫鬟还一边抱怨着:“乾元宫门口那小太监也太无理了一些,这点心可是主子亲手做了准备给皇上的呢。即便皇上现在在接见大臣,不方面见娘娘,也该请娘娘进去坐坐,或是将点心和茶水送进去给皇上啊。” 惠妃冷哼一声:“见前不久本宫被皇上训斥了,眼下就敢这样对待本宫,真是好得很。待本宫重新夺得了皇上的欢心,定要让这些跟红顶白的小人知道本宫的厉害!” 宝络看着她这幅样子,倒是想起了不久前在乾元宫前被宫人们撵回去的赵婉仪。 想通过这种方式博得昭德帝宠爱的,效果似乎都不怎么好,因为昭德帝不吃这一套。就连最得昭德帝宠爱的皇贵妃,也不会专程做什么点心汤水的一路端到乾元宫来。 前头赵婉仪兴许是位份低,没有底气,被撵了也没胆子抱怨什么,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不像惠妃一行人,这般高调,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难不成,惠妃是觉得她受了委屈,若是闹开了,昭德帝会为她主持公道? 宝络有些不理解惠妃的想法。 这时,惠妃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也看到了太子和宝络。似是没料到太子和宝络还在这里,她们愣了愣,这才屈身给太子和宝络行礼。 “惠妃娘娘去给父皇请安,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呀?难不成,是父皇不在,你们没见到父皇?”宝络天真地看着惠妃,好奇地问。 惠妃面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皇上这会儿正忙着呢,咱们也不好轻易去打扰。待皇上得闲了,我自会再去关心皇上的。” 此刻,惠妃真恨不得命手下的人把那托盘给丢了。有那托盘在,任谁都能看出,这是给昭德帝送的。带着点心上门找昭德帝固宠,却连昭德帝的面儿都没见到,东西也没送出去,便无功而返,还好巧不巧,被太子和宝络给撞见了,惠妃的尴尬简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 听了惠妃的话,宝络继续天真地道:“既然这样,惠妃娘娘就先回钟粹宫歇着吧。做点心很累人的,况且钟粹宫离乾元宫之间有那么长一段路呢,一路走来,也是很辛苦的。说不准,父皇没让人收下惠妃娘娘的点心,就是想让惠妃娘娘带着路上吃呢。” 惠妃听了宝络的话,越发心塞了,可她又不能对着宝络甩脸子。惹不起,她总躲得起吧! “多谢长寿公主关心,我这就回去休息了。” “哦,好的,惠妃娘娘回去好好休息吧。下一回再来给父皇请安的时候,可千万别这么实诚了。即便父皇不在,你在偏厅里头坐着休息会儿再回来,也是好的。”宝络继续顶着张无辜的脸给惠妃插刀。 眼见着惠妃脸上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下去了,太子这才站出来道:“惠妃娘娘这般辛苦,你就别再拉着她一直叨叨个没完了,你看,惠妃娘娘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也是,我应该下次见了惠妃娘娘再说的。那惠妃娘娘,你先回去休息吧。” 看着惠妃有些踉跄的背影,宝络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憋住没有笑出声来。 太子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啊……”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会因为让惠妃吃了一回鳖而如此高兴。 “惠妃在父皇面前挑拨了那么一番,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我知道了,心里头自然是不痛快的。我不痛快了,自然要让惠妃也不痛快一回。”她才不憋着呢,若是什么都憋着,还不憋出内伤来呀? 再说了,现在昭德帝这般宠她,不管是真疼爱她,还是出于别的考虑,反正,至少明面儿上最宠她,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啊。 “……你高兴就好。惠妃此人,难成大器,不过,确实如你所说,被她缠上,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只怕惠妃还惦记着母后手里头那点儿权柄呢。父皇不把母后当一回事,久了之后,后宫妃嫔便都不把母后当一回事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若是她再敢朝着母后伸手,就别怪咱们把她伸出来的爪子剁掉!” 与此同时,在长春宫中,皇贵妃也正与心腹宫女墨竹讨论着惠妃。 太子和宝络能够得到消息,皇贵妃自然也有她的消息来源。这么些年来代替皇后执掌六宫,可不是白做的,如今宫中,许多地方都有皇贵妃的耳目。可以说,除了昭德帝之外,就属皇贵妃消息最灵通了。 “娘娘,惠妃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竟在皇上跟前抹黑您,引起皇上对您的不满,这是想取您而代之呢。”墨竹面上一脸的不满:“总有那么些人,永远也学不会本份二字是怎么写的,没有那个命,却偏偏心比天高。” “她若不是这样,本宫才会感到惊奇呢。”皇贵妃就着墨竹端过来的盆子净了手:“所以本宫才说,惠妃是一把双刃剑,在用她的同时,也要防着被她割伤。若是庄氏还在,庄氏可比惠妃好用多了。说真的,本宫其实还更喜欢庄氏这等横冲直撞的性子呢。” “如今,因为惠妃的话,皇上已经对娘娘有一些不满了。娘娘如今不在皇上身边伺候着,若是皇上因为此事对您产生芥蒂,可就不好了。娘娘,咱们可要做些什么?” “若是现在就到皇上跟前去鸣冤,岂不是在告诉皇上,咱们消息灵通?”皇贵妃摇了摇头:“才刚因为往皇上身边儿放人的事受了责罚,这个时候若是再引起皇上的疑心,只怕本宫就不是禁足一年的问题了。” “娘娘说的是,是奴婢有欠考虑了。”墨竹咬着下唇道:“只是,奴婢实在是不甘心,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惠妃上蹿下跳,什么也不做吗?” “不急,若是现在不受点儿委屈,皇上又怎么能对本宫产生怜惜之情呢?”皇贵妃看着自己一双保养得宜的手。 先前,她的手上是涂了丹蔻的,因她如今在礼佛思过,便命人全部都卸去了,连留了许久的指甲也剪了。 不过,没关系,早晚有一天,她会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既然许皇后能够十年如一日的忍受着无宠的日子,她自然也忍得。不过是一年罢了,很快就会过去的。 在忙碌而喜庆的氛围中,太后的生辰终于到了。 无论是皇室宗亲、王公贵族,还是朝臣命妇都赶来宫中,为太后贺寿。 “原以为去年的盆景已是极好了,不想,今年的盆景,瞧着竟是比去年更胜一筹。皇后到底是皇后,能耐就是比普通的妃子要强些。”隆庆长公主是先皇元后嫡女,自幼身份超然,她对于元嫡,素来最是维护。 先时昭德帝处处抬举皇贵妃,而轻忽许皇后,就让隆庆长公主很不满意。好在现在,昭德帝终于知道元嫡的好处了。再怎么样,正室也不会像小妾那样没有分寸,谋害嫡女不说,还往主子身边塞人! “隆庆姐姐怕是因着心中与皇后亲近,便先入为主了吧。妹妹倒是觉得去年的盆景更好一些。皇后一病就是这么些年,也很久没有操持过这样的盛典了。在妹妹看来,皇兄还是该让皇贵妃来操持才是。”昌泰长公主是当今太后亲女,太后则是继后。元后嫡女跟继后嫡女之间,关系自然微妙。 隆庆长公主觉得,元嫡最为尊贵,哪怕是继后嫡女,在原配面前,也要矮一头。而昌泰长公主则认为,大家都是嫡女,地位都是一样的,凭什么你就要处处高人一等?因此,昌泰长公主与隆庆长公主颇不对付。 昌泰长公主与许皇后及皇贵妃都关系平平,谈不上偏帮谁,或者看谁不顺眼。但隆庆长公主既然赞了许皇后,她就忍不住想要跟隆庆长公主唱反调。 隆庆长公主板着脸道:“皇后既已痊愈,自然该由皇后来操持太后娘娘的生辰宴。岂有放着皇后不用,反倒去用一个皇贵妃的理儿?就是在寻常百姓家里头,也没有让小妾为家中老夫人操办寿宴的,传出去,倒显得家里人对老人家不尊重。” “隆庆姐姐好利的嘴,妹妹是说不过隆庆姐姐了。但愿隆庆姐姐在家里头时不是这样,否则,姐夫怎么受得了。” “这就不劳昌泰皇妹操心了。” 就在这时,昌泰长公主身边儿的女官慌慌张张地过来了:“主子,您为太后娘娘准备的寿礼,被打碎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儿!”昌泰长公主勃然大怒。 “那寿礼,是皇后娘娘手下的宫女在管着的。” “走,找皇后去!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看本宫不顺眼,竟毁了本宫千辛万苦为母后寻来的一对儿琉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