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阿福“温柔似水”地送到本杰明房间后的我,默默地隔着门听了一阵,感觉阿福好像对本杰明又开启了新一轮的“教学模式”。 我木着脸,放弃了听墙角,开始自己找书看。 我把所有的图册都翻过一轮,顺便把本杰明房间里摆放着的相框也挨着看过一遍。 有钱有势的一家,居然只有四个人在相片上——看外观的话,应该是小时候的本杰明、西里斯以及他们的母亲——一位端庄美丽却显出病容的夫人,以及永远笑眯眯的阿福。 人口这么少也就罢了,可我记得第一次遇到本杰明的时候,他还告诉我说“家里还有个父亲”。 真是谜一样的父亲,难道从孩子如此小的时候,就出差连连,连全家福都没有他吗? 好吧,好吧,像我这样连“家庭”照片都没有过的家伙还是不要置喙好了——不进如此,我甚至连自己父母长啥样都不知道。 这个晚上,因为“毛血旺反胃事件”的小小的插曲,真是过得异常的热闹。 等到阿福终于放过了本杰明,本杰明才从和阿福“私聊”中解脱出来,阿福的脚步渐远——大概是去接着休息了。 不过本杰明走到房间口的脚步声显然要比平时更加拖沓,诚实地显示出了其主人十足的崩溃心情。 当我装作没注意到他到来,继续翘着脚丫、趴在地毯上翻阅在书架最顶上落灰的《长生种长篇故事集》时(爬楼so easy,书架就更别提了),本杰明的脚步停留在门口,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响起来,朝向超越我感知范围的楼下。 “喔,西里斯,你怎么起来了?是我们吵到你了吗?”本杰明说到“我们”的时候,我确定本杰明向房间门的方向转了转脸,“快去睡吧,西里斯,我们会小声点的。” 西里斯似乎是没有回应,于是我听到本杰明渐渐远去,貌似是下楼去了。 西里斯果然维持着他的“人设”吗?说起来…… 问题一,西里斯在家的时候,一个人都在做些什么?过一个普通瞎子过的“正常生活”吗?吃饭,睡觉,听广播?呃,那也未免太过枯燥了吧,他又不是真瞎;他是否和我一样,发现夜视能力之后,就一点也不浪费地利用了起来? 问题二,同样乐于钻研“生物科技”的Shaw家兄弟俩,为什么彼此都认为对方是个善良的人呢?就算我连是人类的时候也不是很“平凡”,可常识我还是有的——他们研究“长生种”的激qing似乎已经超越了被法律和道德所约束的那个范畴了吧? ——我真是不怎么相信这个“激qing”是从他们认识我开始的,依我看在这之前恐怕还有什么隐情或者契机。 问题三,西里斯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他亲爱的哥哥自己已经恢复了视力?这不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吗?至少在流金死后,应该不再存在“哥哥知道太多会有危险”这样的顾虑吧? 问题四,西里斯为了视力而付出的那个“代价”(即他的智力)突然一下子恢复过来的时间点,就他所说,是在“遇到”我之前,我却不知道是哪个时间点,当时没想到详细询问。 这也是目前我最觉得有必要探究一下的、总觉得莫名的让我很在意的…… ——是的,疑惑多多,层出不穷,但我并不着急。 该着着急的,倒其实是现在的我该出现在教堂里了——如果我还想继续“角色扮演”的话。 下次再来看看吧,今天已经太晚了,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但是“人类”来说,想必精力已经几乎被黑夜给清零了吧。 我瞥了一眼面前尚且堆积如山的文件。 啧,本杰明还有得忙呢。 朝阳未升,晨露待晞。 无比清醒地闲逛了小半夜的我,此时不仅气定神闲地回到了教堂,还顺带着辅助厨娘玛丽做出足够分量的今日早餐。 偶尔的帮助有助于树立我助人为乐的形象——好吧,这只是我无聊时的偶尔作为。 至于为什么只是“偶尔”,拜托,我当然更愿意和我自己相处,尤其是意识到“我以后多半只有和自己相处的时间最长”这个真理之后。 曾经孤儿院的莉莉宛若浮萍,无依无靠,已然学会乐忠于和自己对话——白天受“恶霸”们的欺扰,以及科尔夫人间歇性的发难;也就只有晚上才得以清清静静地独享一下唯有虫鸣、风声和树影陪伴的夜生活。 ——也许还有被铁锈爬满的金属窗户的“吱吱呀呀”? 好在,完成重生的我的“夜生活”,现在成为了真正的“夜生活”。日与夜在我度过最初的那阵“倒物种时差”的时光之后,似乎就对我没有太大的影响力了,简直就像是模糊掉了它们之间的分界线。 除非我无聊得主动选择眯着眼睛数绵羊。 在做好所有人的早饭后,我们就可以开饭了,所以最后一个饭前工作便是把早餐的大盆们呈上来。 在这样一个又一个细节化的步骤中,我现在可以精准地拿捏住各个场合下,最为“正常”的人类女性会使用的力道,所以无论谁也挑不出我“反常”的地方来。 当然看,这不是我选择待在教堂的初衷,但是无疑有助于我以后愈加完美地伪装自己。 ——唔,能让我有这样的意识,也许我应该感谢先生对我的栽培? 无疑,对孩子们来说,每天都是平凡且规律的,而今天也丝毫不例外——仍然是孩子们最平常、也最普通的一天——可对有的孩子来说却不是如此。 嗯,没错~今天的早餐,是颜色美妙的胡萝卜汁儿,再配上金黄酥脆的胡萝卜饼。 远远地,我云淡风轻移动着视线,和有一整天不见的杰克破有默契地相视微笑。 穿着暖色调衣服的杰克显然恢复了愉快的心情,不再是哭丧着脸的胆小鬼的模样了。杰克轻轻的、状似无意的,向我举杯致意,然后他长着红色头发的小脑袋微微地侧了侧,示意我看向不远处的旁座。 嗯,没错——其实我的视角广阔,不需要多家寻找就能看到那个面如菜色的大猫,他圆乎乎的脸上非常嫌弃、又充满畏惧地皱了起来,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朵滑稽的猫头鹰;不难想到他到底回忆起了什么样的“惨痛”往事,故而才露出了那般……唔,难以言喻的苦闷表情。 我想我是个成功的哑巴,成功地解救了挑食儿童的坏毛病,引导他走向了膳食均衡的道路,打开了美好未来的大门。 ——从此,胡萝卜罩他去战斗,夜夜噩梦不回头! 我举杯,隔空和杰克碰了个杯。 赞美你,胡萝卜~ 等到孩子们吃完,我和各位修女都动作起来,按照往常的分工,各司其职。带孩子们聚集起来学习可不归我管,所以我和整齐划一地从这里离开的孩子们挨个儿挥手作别——要不是我是这样的体质,一天挥手这么多次,一定隔天手就废了。 你得承认,做人类也是很不容易的。 昨天早上被我和本杰明送来的两个孩子,今天表面上看起来没有明显的变化,依然是正常孩子的模样,并没有多出什么夸张的肌肉和少了智力;他们一直低头吃饭,没有和别人交流,和别的孩子比起来,格外的安静、内向——虽然也可能是做给我看的。 在早餐之后,他们就被其他修女带去做身体检查了。我不该负责这个事,自然也没必要为了他们俩而去管,所以我很心宽地该干嘛干嘛去了。 他们最好聪明点,不要让我有“善后”的机会,要知道,抛尸是“刚刚转变”的我才会干的粗鲁事儿,现在我还是更倾向于“文明”一点,这就意味着“善后”我得准备更多的棺材才行。 那棺材岂不是要有……我瞥了瞥已经无人,但是之前还是满座的宽敞的饭厅。 我:…… 诶,棺材?我倒是一时没想起。 流金的那个奇怪的棺材我还“寄存”在西里斯那里的呢,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或者说,他后面是有什么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