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克特拉希尔之心在洛尔身上时，对洛尔的思维压制效应，已经证明了，宙网辐射对精灵灵魂基质的吞噬，会导致精灵理解力和逻辑思维大大降低。　　　　“之前，因为宙网辐射在地球，对人类造成的影响是即刻的毁灭——植物在宙网辐射的照射下灭绝，人类暴露在宙网辐射下数十秒，就会死亡。所以，我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宙网辐射的问题。　　　　“直到我看到女王的手札，她对尤克特拉希尔树本质、以及精灵永生本质的解释……”　　　　夏夜手指划过几处，女王在一些空白地方，随笔的记述。　　　　“我从来没有从灵魂、意识的层面，思考过这个问题。　　　　“而现在，回过头看，如果把宙网辐射看成一种吸收自由意志的……东西。那么，在地球发生的物种大灭绝，就有了一个全新的解释了——”　　　　“按照泛灵论，一切物质，从动植物到矿石，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原子、亚原子，都是具有‘意识’和‘灵魂’的。”　　　　质子中子按照自己的“意识”，紧密结合在一起，形成了原子核。电子总是围绕在原子核周围，形成原子。每个原子遵循各自的意志结合，组成世间万物。　　　　而人类总结出，这些基本粒子的运转规律，成了“自然律”。　　　　所以，一切依照某种“规则”、“秩序”、“自然律”运转的，都是有灵的。　　　　这就是泛灵论。　　　　而如果按照这个说法——　　　　“——宙网辐射，给地球带来的毁灭……不，是地球所在的整个宇宙的毁灭，都是因为宇宙中一切物质的‘灵’，被某种东西，抽取和吞噬了。　　　　“这种东西，彻底超越了我的认知。　　　　“它可以造成宇宙大坍缩，它也可以以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形态，伪装附着在尤克特拉希尔树上。　　　　“而当它遇到，唯一可以限制它的东西——白幕力场的阻挡时，它就以‘宙网辐射’的形式表现出来。”　　　　当夏夜说到这里，某个奇异的想法，在她脑海形成！　　　　一直以来，她都在用人类的认知体系，来解构这个世界。　　　　但现在，对调过来，如果她用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来重新解构自己的认知的话——　　　　宇宙大坍缩，将地球宇宙的基本自然律，破坏殆尽。　　　　而整个地球所在宇宙，也不过是从当前世界脱离的，一片世界碎片。　　　　而再往前，旧世界本身，是在创世神康特维尔的意志推动下形成的。　　　　康特维尔的意志，定义了旧世界各种秩序、规则。　　　　这其中，自然包括了从属于旧世界的地球宇宙的自然律。　　　　也就是说，换个角度来理解。如果整个地球宇宙内一切自然律，都是地球宇宙承载的、那部分康神意志的表达。　　　　那宇宙大坍缩，导致的宇宙规则被破坏，就可以理解为地球宇宙原始意志，被抽离的表现。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甚至夏夜自己也感到吃惊！　　　　她现在终于体会到了，每次在她“语出惊人”地对其他人，就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泛泛而谈时，她所有的听众的那种震撼了。　　　　夏夜抬手扶着额头。　　　　当她自己开始挑战自己的认知体系时，这样的冲击同样是巨大的……　　　　夏夜揉着额角，平息心绪的波动。　　　　再一次地，她还是感到自己，忽略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但她沿着泛灵论继续思索下去，很快陷入了一片无解的思维沼泽。　　　　在长久的沉思，却始终不得要领后，最终，夏夜放弃了。　　　　她深呼吸，闭上眼。　　　　这个世界太大，而她了解的太少。眼前千头万绪，她理不清楚的地方太多！　　　　线索就掩藏在，那些她没有理清楚的某个角落里。　　　　如果夏月明在就好了。　　　　如果是他拿到女王手札，一定早已经猜透了精灵女王的全盘计划。　　　　甚至解码出更多。　　　　可惜……　　　　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类。　　　　只有她一个人，在孤身前行。　　　　夏夜顿时清晰地感到挡在自己前方，和压在肩上的重量。　　　　【专心点。】　　　　她对自己说。深吸气，默默在心中，记下几个关键词——宇宙意志、康神意志、自由意志——作为以后深入的线索。　　　　然后，夏夜彻底甩开自己的走神，和自我施加的不必要的压力。对着等待已久的伊莱尔斯和法曼王，继续抓起当前话题道：　　　　“总之，按照女王的解释，宙网辐射，本质上是一个吸收自由意志的问题。　　　　“而如今，埃尔贡掌控了这种力量，他就可以量化、控制进入每一个生命胚胎果实的，自由意志的量。　　　　“这样一来，就大致可以推测出，王庭传信中，‘黑暗精灵’的性质了。”　　　　“嗯？”这个话题的跳跃，让伊莱尔斯有点措手不及，“怎么推测？”　　　　“如果我成为一个种族唯一的王，那总不能什么事情，也都让我自己去亲自动手吧？”夏夜挑眉，“而虽然尤克特拉希尔陷入沉眠，生命树对虚空中的灵魂基质的吸收停止了。　　　　“但是，生命树孕育胚胎果实的能力还在。　　　　“而埃尔贡依然可以操纵宙网辐射，引导灵魂尘埃，进入重生果实。　　　　“我如果是埃尔贡，我就能利用这两者的力量，给自己创造出一支行尸走肉的黑暗大军。　　　　“而如果埃尔贡和我想的一样，那所谓‘黑暗精灵’，极有可能就是一只没有逻辑思维、没有自我意识，只会完全听命于埃尔贡的精灵军队了。”　　　　这个答案无疑让伊莱尔斯和法曼王都感到十分沉重。　　　　夏夜只能想象，黑暗精灵给他们带来的冲击。毕竟，他们也都是从尤克特拉希尔树上诞生的。　　　　缓了很久，法曼王和伊莱尔斯才开始，针对黑暗精灵，又把各自还有疑惑的细节提出来。主要是在黑暗精灵的战斗力方面，进一步追问夏夜。　　　　夏夜依靠着女王手札里留下的蛛丝马迹，努力为他们解答，或者三人一起讨论。　　　　“……根据在我们手中的手札，我只能推测出这么多。　　　　“但这里，只有女王在发觉尤克特拉希尔树开始枯萎后，记录的手札。而在那之前，女王和所有前任精灵王的手札日志，都在精灵王庭中封存。”　　　　夏夜深深地看着伊莱尔斯，“我现在非常确信，封存在王庭中的女王手札，一定有关于尤克特拉希尔之心本质、关于宙网辐射的进一步论述。　　　　“埃尔贡一定是得到了这部分手札，从而彻底掌控了宙网辐射，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伊莱尔斯深深点头：“我会按照约定，在得到这些手札的第一时间，把它交到你手中。事实上，我认为，女王的手札在你手中发挥的作用才是最大的。”　　　　他说着，既敬重夏夜，也带着一点自嘲的意味。　　　　是，女王手札伊莱尔斯也仔细看过。而他之前也没有像夏夜这样，能从中抽丝剥茧的看出这么许多。　　　　夏夜宽慰地对他扯扯嘴角，眼角余光扫倒法曼王。他看着她，似乎有点欲言又止。　　　　夏夜疑惑地回看过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法曼王却只是轻轻摇头：“精灵的永生、尤克特拉希尔之心，如同精灵一族的附骨之疽。　　　　“我族的伤口早就开始腐败化脓了。　　　　“或许，只有这样一场彻彻底底的分裂。　　　　“只有通过埃尔贡和女王两人的斗争，把伤口彻底的撕开，才能让腐败的血都流出来。　　　　“精灵一族的隐痛，才有愈合的时候。”　　　　夏夜想到伊莱尔斯从前说过的，包括法曼王在内，所有和女王同时代的原始精灵，都将永生视为一种诅咒。　　　　夏夜如今再看，或许，所有原始精灵对于精灵的“灵魂永生”的本质，对于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本质，其实都多多少少心中有数吧。　　　　最后，伊莱尔斯和法曼王，又紧急召集所有参与围攻王畿的精灵王，闭门商议许久。　　　　最终所有人还是一致认为，只在针对黑暗精灵上，再对军队进行一些补充的整编和调整。而对王畿发起进攻的时间，还是按原定计划进行——　　　　因为，如果王庭的传信是真实的，而夏夜关于黑暗精灵的推测也是正确的话，那么，时间拖得越久，埃尔贡的黑暗大军数量就会越多、力量就会越强大。对银瑟联军也更加不利。　　　　同时，伊莱尔斯也请夏夜留在前方。　　　　她并不需要加入战争。　　　　但如果战事出现了某种与宙网辐射力量相关的重大转变，以夏夜对宙网辐射的认知，一定会给银瑟联军带来巨大助力。　　　　这样的要求，夏夜也当然不会拒绝。　　　　抱着浴血拼杀、誓死而往的决心，伊莱尔斯按照计划，率领银瑟军队，从正面进入了伽亚的领地——　　　　庞都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