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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官兵果真退后三十里了!”

孙蝙蝠将打探来的消息报告给顾人屠后者面无表情地坐在高位上手捻佛珠,不会忘记三天前以同样条件换人得来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结果。短短数日双方实力此消彼长,官兵为何反而放低了姿态?

再派人下去打探,这次连左、右掌峰和狼尾峰的弟兄也上主峰来,报告了官兵退出狼山地界的情况。

“二哥官兵走了,咱们是下山还是继续在山上死守?”张蛤蟆代表众人询问。

“狼山地界已经暴露了,不能在山上停留,你现在发布命令下去,各峰弟兄每人带上二十斤口粮今夜子时随我一起下山。”

“去哪儿?”

“去哪儿今夜子时之前我会通知大家先准备好干粮和水,准备拔寨。”

“那些抢回来的官银和剩下的粮食怎么办?”

“银子带上一小部分,其余全丢下,粮食烧了!”

“这……这些银子是弟兄们好不容易抢来的,这样丢了岂不是太可惜了?”张蛤蟆有些心疼。

“是银子重要还是命重要?”顾人屠训斥他“马上照我的命令去做。另外那两个俘虏务必严加看管,不能放走一人现在他们就是咱们的保命符!”

岑杙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她发了烧头疼得厉害。感觉身体正躺在一艘风雨飘摇的船舶上随着海浪不停地颠簸。头上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四周杂乱的脚步声,让她意识到自己正夹在一支着急赶路的队伍里。与粗藤直接接触的后背被硌得生疼,她控制不住“咳”了一声,胸腹立即贴上了一只力度适中的手,在要穴处轻轻点按,将她气管里的阻塞慢慢疏通了。

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继续昏迷。直到身体不再摇晃,才疲惫地在一座四面漏风的破庙中醒来。

睁眼瞧见顾青的影子,她正蜷腿坐在篝火旁,双臂抱着膝盖,脑袋歪在上面,像失了魂似的看着脚边的火焰发怔,干柴燃烧的哔啵声和着许多人的呼噜声,汇成了一支诡异的催眠曲调,令一半人睡得更沉,另一半人却更清醒。

岑杙猛得咳嗽一声,顾青立即抬起头来,有些慌张地抹了抹眼睛,回头到草堆旁看岑杙。岑杙被扶着坐起来,从肺里呼出一口灼热的气体,拿手背去贴敷滚烫的额头,看着顾青喃喃道:“对不起,一直瞒着你。”

顾青怔了怔,眼中结起朦胧的水雾。“但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善良的顾青,顾人屠做得任何事情都和你无关。答应我,不要往自己身上揽不该有的罪过,可以吗?”

岑杙一口气说完,脸憋得通红,又忍不住咳嗽起来。顾青连忙帮她抚平胸腔那股错乱的呼吸,喂岑杙喝了一点水。

即使是最柔软的水,流过嗓子,也在喉咙深处划拉起一股撕扯般的疼痛。岑杙艰难地吞咽了两口水,便不肯再喝,又抓住她的手,不放弃地继续要求:“可以吗?”非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确定的答复。

她知道顾青心地善良,但有时候过度的良善也会成为她心灵的束缚。如果现在不把她和顾人屠之间的恩怨给一刀切开,她非得把所有罪孽都延揽在自己身上不可。

顾青眼中晃动着晶莹的泪珠,咬着唇用力点了点头。岑杙才稍稍放了一点心,又无力地躺了下去。歇了一会儿,仰面喘了几口气,她歪过脸来朝顾青伸出手。后者咬了咬唇,伏在她身上安静地流眼泪。岑杙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着,就像安哄一个无助的小妹妹。

顾人屠巡逻回来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喉咙滚动一下,原处屹立许久,不置一词,之后转身离开了破庙。

“拔营启程!”

快天亮时,顾人屠叫醒所有人,继续上路。岑杙仍被担架抬着,而且好像病得更严重了,中途呕吐了四五次,把吃过的干粮全都吐了出来。整个人虚弱得跟纸片似的,原本秀逸绝伦的脸庞,已经憔悴得凹了下去,两只眼圈又青又吓人。

张蛤蟆瞧她蔫头耷脑地垂在担架外,表情痛苦,十分不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大兄弟,你不能再吐了,再吐就把胆汁吐出来了!”

岑杙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很想爬起来给张蛤蟆一棒槌,你以为我想如此吗?可惜全身已经不剩一丝力气。顾人屠示意队伍暂缓,过来检查岑杙的情况。

张蛤蟆捏着鼻子,指着顾青用树枝在地上划出的几个字,“二哥,你来看看,这大妹子写得是什么?我看不大懂。”

他不识字,只能对顾青的手书望洋兴叹。顾人屠扫了眼地上的字,见顾青写得是,岑杙有可能得的是肺痨,如果不及时救治,可能会死,她想到对面那座山上采些药来,给岑杙治病。

岑杙的病来得很突然,谁都没料到会这么严重。本来指望她能做护身符,可是下山后这一路,反倒成了队伍的累赘。队伍中已经有小头目主张把她扔掉,说扔掉是好听的,扔掉的前提是杀掉。顾人屠和张蛤蟆自然不许,这才勉为其难地将她抬着。

顾青看着顾人屠犹豫不决的样子,以为他不相信岑杙的病会这么严重,又在地上写了岑杙病情的由来,讲她是带病来狼山的,来的时候身上的病本就没好全,所以她才会千里迢迢地过来陪伴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