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贺将刚才由于惊惧掉落在脚下的礼单捡起来,又看了看,联想着江清月刚刚说过的已经和离了的事情,觉得大脑在短时间内接受的信息好像有些太多了。
广元帝靠在椅背上,左手支着的额头挡住了半张脸,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清月觉得很是煎熬。
她不喜欢这种等待宣判的结果,但是却毫无办法。
在这皇权至上的古代,上首坐着的这个男人,可以决定一切。
“当初你要嫁给齐王,闹了很久,朕好不容易才给你下旨赐婚。”
江清月不知道广元帝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也没说话,只是悄悄听着。
“你想和离,也提过很多次。”广元帝又道,“虽然朕一直都没有答应,但是你也一直都没有放弃。朕觉得依照你的性子,必然不达目的不罢休。”
广元帝想到了万寿节那天,他和江清月的长谈。
她仔细申明了要和离的原因,因为她追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小女子,竟敢和朕提出这么多条件。”广元帝轻轻点了点桌子,“真想知道你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江清月依然垂头不语。
一见她这低眉顺目的样子,广元帝突然觉得自己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亦或是,他本身就没有生气。
江清月帮他解决了西北三城麻烦的功,和她心心念念要和齐王和离的过,本身就是前者大于后者。
许久许久,久到江清月觉得广元帝案上香炉里的沉水香味都淡了,才听到广元帝的审判。
“既然你这次帮了朕的大忙,朕也不赏你什么了,还你一个自由身便罢。”
江清月心下一喜,然后敛裙一礼:“多谢皇上!”
燕贺也是眼睛亮晶晶的,想着他要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师兄。
“朕明日会昭告天下,说你病危,让你回将军府安养,也是你最后的心愿。”广元帝又道,“这样也是为了堵住天下百姓之口。过几个月,你的县主府也建好了,朕会宣布你病愈,你便可以去你的县主府生活了,自此以后,和齐王府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多谢皇上思虑周全。”江清月道,“这样的安排再也妥当不过了。”
不得不说广元帝果然是皇帝,短短的时间内就能考虑得这么周全,而且听起来真的是滴水不漏。
江清月脸上的笑容落在广元帝眼中,明亮耀眼得刺目。
在宫中,很多女人在面对她的时候,都是那种讨好谄媚的虚伪笑容,面对他的时候也都是战战兢兢的,很少有这种,发自内心的开心。
看着她明艳的脸,广元帝有一瞬间恍了神。
“你们退下吧。”广元帝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隐隐作痛。
江清月和燕贺出去之后,广元帝将欢公公叫进来,给他揉头。
“记得明天传朕的旨意,齐王江侧妃病重,特许与齐王殿下和离,回将军府安置。”
欢公公大惊:“和离?”
“嗯。”广元帝沉声答应。
“皇上不是一直都不赞同齐王殿下和江侧妃和离吗?”欢公公有些搞不懂了。
“朕再不同意,也架不住她一直惦记着。”广元帝闭目,闻着逐渐升起的清凉的薄荷味,觉得好受了些许,语气也没有那般沉闷了,“你是不是觉得朕做错了?”
“奴才不敢。”欢公公立刻道,“皇上圣裁,怎会有错。”
这般言辞,广元帝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通过这段时间,你觉得江清月,此人如何?”
“荣安县主聪慧过人,才思敏捷。”欢公公立刻回答。
“还有呢?”
“荣安县主和一般的女子不一样,敢为一般人所不敢为。”欢公公斟酌着道,“县主好像什么都不怕。”
广元帝一顿:“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