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而又强劲的北风卷着不知从何处来的干树枝在空中到处乱窜。

顾莞托着行李箱走在路边，鼻尖冻的已经失去了知觉，嘴里呼出的哈气沾上额头边的几根碎发慢慢结成了冰。

她跟学校请了病假，提前半个月从实践基地回到了那个她熟悉的玉城。她慢慢走过横跨在马路上方的天桥，虽是回家的方向，但走的又像是漫无目的。

回到家之后，她发现家里并没有人。这个时间段，大概爸妈都出去工作了。在家里待的没意思，顾莞就想着去商场给周婆婆买些东西，去水果铺里面看看她，就当是提前给她拜年了。

毕竟还有辣白菜之恩。

顾莞逛着离家里最近的商场，虽说面积不算大，但东西还是很全的。商场一共五层，第一层是吃饭的地方，摊位很多。顾莞没有打算停住脚步，直接迈上了二楼的电梯。

在顾莞乘着电梯慢慢上升到二楼之际，有家餐厅里面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那是家高档餐厅，里面主要卖的是西式餐品。伴随着很多盘子碎在地上的声音，一个男人的火气嗓音听着也越来越刺耳，越来越难听。

“你眼睛瞎吗！知道我这是多贵的衬衫吗？”

“先生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给您擦擦！”

“擦能擦的下去吗，我这件衬衫一共两千六，陪钱吧！”

“我没有那么多钱先生，这衬衫也能洗得干净，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赔钱呢？”

“你个小丫头还挺有理是吧，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围在店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顾莞也停住了脚步，站在二楼的玻璃围栏处向下看去。

没过几分钟，只见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把一个女生从餐厅里面推出来，力气很大，女生摔在了地上。

那女生穿着服务员的衣服瘫倒在地上，看样子就是刚才弄脏男人衣衬衫的那位的服务员。

没有人上去扶她一把，她自己也不起来。

只听那西服革履的男人对她喊道，

“这一个月工资结给你了，别再来了！”喊完话，男人无情的关上了餐厅的玻璃落地门。

顾莞的目光没有停留太久，看了又帮不上忙，还不如少看。

她走进了一家毛衣店，这家店主要针对的就是老年人群体，卖的衣服都是适合老年人的款式。

“美女，给谁买衣服啊？”

现如今时代真是变了，不管长相美丑，只要是进店买东西，推销员开口闭口都是一个帅哥美女的叫着。

顾莞不好意思的尴尬笑着，环视了一圈店里的衣服，道，

“我给我奶奶辈的人买，有没有什么新款式？”

“美女看看这件，这件是昨天新进的货，料子纯棉透气，保证穿着舒服。”

推销员热情的给顾莞介绍着毛衣，还特地从衣架上拿下来让顾莞仔细看。她伸出手指摸了摸毛衣的料子，舒服绵软，感觉是不错。

“这件多少钱？”

看着花纹勾线做工什么的都不错，顾莞就有些担心价格，毕竟她的口袋里也就有有数的那几张票子，还是在学校里面兼职花剩下来的。

“这件毛衣……我看看标牌，哦，这件毛衣三百四，美女给你便宜点，就卖你三百吧。”

三百块，她钱还是够的。剩下的正好给爸妈买礼物。可她不甘心，还想往下砍砍价，她又不是什么富家千金，毕竟能省一分是一分。

“老板，你看我也是诚心买，二百五怎么样？”

“二百五，丫头你别逗我了，这价格可下不来，听着也不好啊。”推销员见顾莞往下讲价，嘴里刚才还喊得亲切的“美女”二字不知所踪。

看着说不通，顾莞抿嘴，纠结半天，

“那，二百四？”

这毛衣也不是什么牌子，没有什么广告费，就是普通的棉毛衣，也不至于卖那么贵的。顾莞想着，如果实在讲不下来，就不买了。

“那就卖你二百六，我们各让一步怎么样？”推销员态度逐渐差了起来。

“行，在哪儿付款？”

那推销员也没有想到顾莞能答应的这么快，可这就是顾莞的目的，更何况，推销员能这么快改变价钱，说明这个价位都远高于毛衣的实际价格。

顾莞心满意足的拎着装有毛衣的纸袋子走出毛衣店，想着自己还没有吃饭，就打算找一家面馆随便吃碗面条。

她随着电梯来到一楼，却看见那个刚刚被从西餐厅里面推出来的女生还坐在店门口。她不顾来往人群的目光，身子完全地倒在地上，像是乞丐，又像是死尸。

虽说不愿意看，但通往面馆的路也就只有这么一条，顾莞只能从她身前走过去。

而后，便听见后方传来沙哑而又短促的一声，

“顾莞。”

顾莞停住脚步，皱眉回过头看去，那趴在地上的女生用双手杵着地，费力坐起来，把遮在脸上的脏发挪开，顾莞这才看清，是那个让她恨极了的人——林玉彤。

“是你！？”

顾莞又惊又讶，看着这样的林玉彤，她并不觉得可怜她。就算林玉彤到街上去当了乞丐，那也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是我。怎么？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很开心吧。”林玉彤整个人虽然都显得无精打采，但她看向顾莞的眼神中透露出来一股蔑视。

“我开心什么，你以为我跟你是一种人吗。”

顾莞看她一眼都觉的恶心，转身便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直奔着商场大门走掉了。任凭林玉彤趴在地上怎么冲她大喊大叫，顾莞都丝毫没有再次为她停住脚步的打算。

*

顾莞来到周婆婆的水果摊前，由于冬天水果怕冻，周婆婆就把水果都转移到屋子里面，因为有供暖，水果还能照常存放。

“婆婆！”

顾莞向屋里偷看了一眼，发现婆婆正在挑拣水果，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她刚巧鬼心思上头，想着给婆婆一个惊喜。直接蹦到店门口大喊了一声，她看着周婆婆傻模傻样地笑着，乐开了花。

周婆婆被顾莞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的手一哆嗦，捏在掌心的草莓掉在了地上。看清是顾莞，周婆婆也顾不上心疼在冬天卖很贵的草莓。站起身来迎接顾莞，慈祥笑着道，

“我们卖水果的小丫蛋回来了，快过来给婆婆抱抱！”

“婆婆我可太想你了，在学校这半年吃饭都不香。”

顾莞就像个小孩子一样钻进周婆婆的怀里，感觉真是有温暖又舒服。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周婆婆之间的关系甚至比跟爸爸妈妈之间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