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褚还记得两年前的那次拜访,他主动求上门,周叙却连门都没让他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风水轮流转。
这个嘲讽中带着攻击性的笑容让周叙一怔,花了点时间,终于回想起了这么一回事。
他干咳两声,多少有点尴尬,不是出于愧疚,而是因为头痛。
看卫褚那目光不善的架势,明显心存芥蒂,他的计划又多了一重阻碍。
哎,这梁子结的,比他以为的还深。
卫褚将他的反应全都收入眼底,自然看得出他这位前上司是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也挺正常,于他而言是仕途上毁灭性的打击,对周叙来说,大概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当然不值得记。
周叙察觉到对方眼底浮起的几分戾气,微微一笑:“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我也会回报你的。”
这人生了一张随和亲切的脸,骨子里却傲慢的不行譬如此刻,沦为落水狗、有求于人,还是这幅高高在上的嘴脸。
下班地铁即将发车,可卫褚已经在原地僵立了将近十分钟,他冷笑起来:“你这可不像是求人的态度。”
他的不满显而易见,周叙的幻象挑挑眉:“你说得对,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几分钟之后,卫褚坐上了反方向的地铁。
车厢微微晃动,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漆漆的窗面,周叙的幻象未再出现,但声音仍在脑海内浮沉。
“卫褚,我知道对我很有意见,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立即道歉。”
卫褚失笑:“周科这语气,好像不太情愿啊。”
周叙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如果能让你消气,我非常愿意。”
“也是,在你眼里,这只是权宜之计吧?”卫褚语声转冷,“毕竟周科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周叙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出声:“说实话,我确实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卫褚闻言勾了下嘴角,没有发表任何评价。
“我对你本人其实没有任何意见,相反,在进一步接触之后,很欣赏你的聪明和沉稳。”周叙自顾自往下说,“要是当初我们是同一阵营,我会毫不犹豫地任用你。”
卫褚只觉得讽刺:“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周科?”
“当然不是。”周叙笑,“我只是想说明,有些事真的是情势所迫,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假如那时候赢的人是高峻玮,又或者,坐在那位子上的人就是你,你会怎么做?”
卫褚没有理会他的假设,他一声嗤笑:“周科是打算跟我诉苦来着?”
“不。”他再次否认,“我只是想说,打压你确实有我的私心在,我不否认这一点。不过我想,我对你的评价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在那件事之后,按照特监处的规定,你确实无法胜任监察员的职位了。”
卫褚失笑:“说得好像没有那件事,周科就不会发配我一样。”
短暂的静默后,周叙的轻笑声传来:“是这么回事。但你存在心理障碍也是客观事实,要不是一叶障目,你肯定早就发现我了。”
卫褚心下一沉,周叙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指的就是过去两年他无法治愈的心理顽疾。
惊悸和愤怒同时升起:“你窥视我的记忆?”
“不是故意的。”周叙坦然的近乎无耻,“不瞒你说,此刻跟你交流的是我的精神力,算是寄居在你的精神世界里吧。初来乍到,有个适应的过程,一不小心就……我很抱歉,下次会注意。”
还下次?
卫褚没从他的道歉里听出多少诚意,他的保证也不比耳边风强多少,只是目前他还不知道怎么把这个寄生虫从他的脑子里赶走。
难怪许多人对异能又恨又怕,有时候,这些异能者跟怪物也没什么区别。
他暂时忍下这口气,提起了另一个他比较感兴趣的话题:“这么说,你的本体现在应该躺在医院里接受抢救?”
“应该吧。”
卫褚笑了:“你就不担心救不回来吗?”要是身体死亡,这一抹意识大概也会跟着消散吧?
周叙自然听得出他话语里的幸灾乐祸,却是不以为意:“真那样的话,我也无能为力,还不如赌一把。”
“你还真看得开。”卫褚继续冷嘲热讽,周叙的态度依然平淡:“况且,他们会尽力让我活着的。”
他们?
说实话,他很有几分好奇,却又硬生生地克制住了,他就是一滩浑水,他没必要去蹚。
周叙见他不再接话,心下了然,他也知道自己处境如蹈水火,是个人都避而远之,何况还是被他狠狠得罪过的卫褚。
可他别无选择,只能攥紧这一线生机。
“我刚说过,我需要你的帮助,也会反过来回报你,这并不是一张空头支票。”周叙索性把话题牵引回起点,他的幻象如投影般再次跃然于车窗之上,直直地望进卫褚的眼里,“我们合作怎么样?”
卫褚往后一靠,两条长腿叠在一起,找了个舒适又放松的姿势,他笑微微地打量着幻影,声音懒洋洋的,眼底却尽是嘲弄:“我拒绝。”
周叙的幻象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的神情,对方的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并不气馁,仍有相当的把握能达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