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丽姑那里周叙得知了韩真不为人知的那段经历。
怎么说呢,这人的命确实不算好,长成现在这个歪样,跟原生家庭的负面影响分不开。
可这世上命苦的人多了去了不代表他有资格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十几年前,被母亲出卖、被继父侵害的少年,在获得足够的力量后,暗中回归,设下毒计,以雪当年的耻辱。
周叙并不同情老韩但那对母女是无辜的更遑论十年前金业大厦被韩真毒杀的那些少男少女。
他整理好思绪视线落在老妇人干瘦的面容上她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涣散,加上大半个身体无法动弹,乍看过去跟僵尸无异。
“我很好奇依照他心狠手辣的作风为什么会留下你?”他慢条斯理地说道“甚至还派人悉心地照顾你……”
王丽姑的眼珠子僵僵地转了半圈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周叙看出了她的难以置信嗤笑一声:“要不然,你真以为慈善机构能长期供你住高级私立医院的单间病房,还给你请两个护工?”
王丽姑耷拉着眼皮,还是没吭声,周叙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并没有从中找出感动或是欣慰一类的情绪,而是一种颇为古怪的神色。
大概是恐惧跟庆幸的混杂在一起的矛盾体吧一方面她害怕自己的儿子,另一方面却又庆幸自己还有人管。
周叙倒也没因此而鄙视她,毕竟求生欲是人类的本能。
至于韩真为什么会留下王丽姑……他也猜不透那家伙的心思,难道是还残存着一丝亲情?
“我告诉你这么多,”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那个老妇人冷不丁开口了,又生硬的普通话对他说,“你要带我离开,找个地方安顿好我。”
听清她的话之后,周叙的表情变换了几番,最后定格在一个满是讥诮的笑容,他看着她:“……你说什么?”
王丽姑陡然拔高了嗓门,声音尖利刺耳:“你要报答我!”
周叙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那些话是在交待罪状啊?韩真那会儿还没成年吧?你知道你是猥/亵儿童罪的帮凶吗?还报答,我应该去公安局举报你才是。”
王丽姑惊呆了,这个在渔村生活了一辈子的乡下妇人,显然不清楚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是犯罪。
她只觉得,儿子是她生养大的,那为她付出一点点报答她的恩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当年那个情形,要是他们母子被扫地出门,都得上街要饭去。
周叙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晃了晃:“顺便告诉你,我录音了,这就是证据。”
王丽姑大骇,不由得张大了嘴,周叙挑了挑眉,正想听听这个卑劣又奸猾的法盲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高声地哭嚎起来。
“那个短命鬼在我身上下了咒!一入夜,我的小伢跟老韩就会来找我,他们每次都在我面前死掉……”
周叙的神情登时严峻起来:看样子,这是韩真施加在王丽姑身上的幻觉,每晚都在上演她丈夫和小儿子的死亡循环要说“诅咒”也不是不行,他让王丽姑活下来,并不是因为母子亲情,而是为了报复她。
难怪她这么怕他,日积月累,王丽姑搞不好真的会疯掉。
不过周叙不打算插手,他们母子之间的乱账,还是让他们自己来理吧。
韩真的确是个恶魔,可在王丽姑面前,他依然是受害者。
周叙对这个妇人提不起丝毫同情心,他面无表情地瞥了她最后一眼,随即转身走向门口。
“你不能走!你要救我!”王丽姑声嘶力竭地喊叫起来,“不然我就把你来过的事情抖落出去!”
周叙扯了下嘴角,脚下没有任何停顿。
出了病房门后,负责照看王丽姑的那个女护工立即迎了上来,面色有些焦急,里边嚷的那么大声,她不可能听不见。
“医生……”她惴惴不安地开口,“那个……疏导的怎么样?”
周叙愣了一下才回想起不久前随口扯的那个“心理医生”的身份,他掩口轻咳一声:“你也听到了,病人极度不配合,我也无能为力了。”
护工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还是辛苦你了……”
病房内的叫骂哭喊声一直没消停,周叙苦笑道:“看来我还真是适得其反,她的情绪很不稳定……”
“不怪你,”她摆摆手,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态,“她每天都这样,有时候发作得更厉害。”
“你才辛苦。”周叙叹气,“请照顾好她。”
“放心吧,我们拿了你们慈善会的工资,肯定要好好干的。”
慈善会发的工资?周叙微微一笑,礼貌地告辞离开。
离开清和医院后,他进了附近的一间咖啡馆,随口点了杯美式咖啡,之后就打开手机搜到了那个慈善会的官方网站,顺手点了进去。
周叙大致地浏览了一下,这个官网建设的相当完善,各类条目很齐全,正在运作的各类公益项目及收支、每年的年检报告、审计报告等等都赫然在列,看起来是很公开透明,只是他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关于资金来源的信息。
其实这也算正常,慈善组织的运转向来水深,很多人是把慈善当生意做的,加上相关法规也没有硬性要求,机构方自然也不会主动公开这种机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