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冥记
作者:渡倾
第四十六章马贩
深夜,冥界。
东阴鬼门关,奈何客栈院中。
“殷逸川,对于情爱之事,我当真不知。”蔚执风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殷逸川的心头翻起惊涛骇浪。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帮我,是因为不知情爱之事?
他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说我对于他……
殷逸川愣在原地,与蔚执风静坐对视着。
而那眼神,那里面隐藏的诸多复杂情愫,殷逸川再次发现自己读不懂了。
就那么对视良久,蔚执风突然开口道:“你想学吗?”
“什么?”殷逸川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修冥魂?”
蔚执风点点头。
定定地看着蔚执风半晌,殷逸川低头沉默一阵,再缓缓抬起头时,嘴角带着明媚的笑意:“想。”
“好。”蔚执风亦回以一个笑容,道:“今日起,我便教你心法口诀。”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殷逸川便在这客栈院中,听着蔚执风教授他修炼冥魂的心法口诀。
殷逸川自小博览群书,养成了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心法口诀只听蔚执风口述一遍便尽数记下了。只是他无半点武功根基,对于修炼更是一窍不通,只能生记,并不通其中含义,还要蔚执风一一讲解给他听。
对此蔚执风竟无一丝一毫的不耐烦,说得又细致又清楚,从未有过任何一位老师教导的殷逸川,看着蔚执风认真的神情,心口竟忍不住泛出一丝酸楚之意。强忍下那涌上来的情绪,殷逸川保持着面不改色的淡然,专注地上着自己十七载人生来的第一课。
待殷逸川回到客房时,已是子夜时分。
想着秦方泽已经睡了,他尽量放轻动作,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谁知那不争气的老旧木门还是发出了“吱呀”的响声,吵醒了床上的秦方泽。
“逸川?”秦方泽躺在床上歪头看过来,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再转头看一眼窗外,嘟囔着问:“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与蔚执风在院中坐了一会儿。”殷逸川关好门,走进屋:“抱歉吵到你了,继续睡吧。”
一听蔚执风的名字,秦方泽似是瞬间清醒,立刻坐起身。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反复打量着殷逸川,愣神了片刻,道:“你……就是这幅样子去见蔚执风的?”
“这样子……”殷逸川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有什么不妥吗?”
“那夜来衣铺的老板眼力倒也真好。”秦方泽却是答非所问。
“什么意思?”殷逸川不解道。
“都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三分孝。”秦方泽摇头晃脑地说:“怎偏得你穿这一身素白色竟比姑娘家还要俏丽几分?招人得很。”
“净胡说!”殷逸川笑道。
“再加上这披散下来的长发,好看,当真好看。”秦方泽眯起双眼:“你这身打扮去见蔚执风,他是怎么评价的?”
“他啊……”回想起方才两人见面的情境,蔚执风分明对自己出钱买的新衣未置一评,摇摇头道:“他什么都没说。”
“那你跟他在院子里坐那么久干什么?”秦方泽扬扬眉毛。
“他在教我剑道。”殷逸川道:“他说得对,摇光星君斩下一道星光给我做佩剑,不该只挂着当个装饰而已。”
“剑道?”秦方泽一听,有些急了:“你跟他学什么?我也可以教你啊,我都学了十年剑道了。你想习剑道修仙,我完全可以……”
“方泽,我修不成仙的,你忘了,我身上有一道冥魂。”打断秦方泽的话,殷逸川解释道:“所以蔚执风是在引导我修冥。”
“修冥?”秦方泽不明所以。
“嗯。”殷逸川点头道:“就像苍姑娘和他父亲一样,若能修成冥神,也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听到这里,秦方泽不再说话,低着头闷不知声。
“方泽,你不用为我担心。”殷逸川坐上床榻秦方泽身侧,道:“虽然我现在仍无法知晓自己身上这一道冥魂缘何而来,会给我的命运带来怎样的变数。但既已如此,便顺其自然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思无益。”
“你的那一道冥魂,我倒是并不担心。你无论是人是鬼,修仙修冥,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殷逸川,对我来说没有差别。”秦方泽抬头,与殷逸川对视道:“我担心的,是蔚执风。”
“担心他什么?”殷逸川一愣。
“这个蔚执风,深不可测。”秦方泽思索道:“逸川你应该也察觉了吧,从三十六天到这冥界鬼门关,他度尘君的名头,未免也太大了。”
没想到一向粗枝大叶的秦方泽也注意到了,殷逸川心中暗惊。
“我私下里去问过苍姑娘缘由,她说她也不清楚,似乎是发生在她出生之前的事。她自小便听过三清天度尘君的名头,却也从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长辈们对此都讳莫如深。”秦方泽道:“要我说,要么是他的家世背景显赫,要么就是他有过什么惊世骇俗之举。”
“的确。”殷逸川承认道:“对于一位天尊弟子来说,他这般名声在外,确是诡异。”
“所以由他来教你修冥,我实在是没办法放心。”秦方泽握住殷逸川的手:“一个来历成谜,又太过强劲的对手,逸川,你我二人,可尽是在他股掌之中啊。”
“还是那句话,以他的本事,若想对你我不利,断然不需如此费神。”殷逸川安慰地拍拍秦方泽的手,笑道:“你我在他股掌之中,他处理咱们,不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所以我才更加疑惑。”秦方泽皱眉问道:“逸川,他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
听到这个问题,殷逸川不禁有些晃神。
未注意到殷逸川的异常神情,秦方泽兀自继续道:“你说过,他来冥界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陪同咱们只是挡箭牌,这个尚且说得过去。但他教你修冥,这又是有什么说法?”
“殷逸川,对于情爱之事,我当真不知。”
恍惚间,蔚执风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你能猜出来吗?”秦方泽问道。
殷逸川低下头,轻声回答:“不知。”
“我也猜不透他,这才更可怕。”秦方泽道:“我们还要一起行走相当一段路,逸川,对于这个蔚执风,你我切不可掉以轻心,不得不防啊。”
“明白,我会小心的。”殷逸川回以秦方泽一个安慰的笑:“很晚了,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深夜,殷逸川与秦方泽同塌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