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你回京城也有不少时日,居然没想着回宫见见朕一面?”
焱君儒一身素净的衣服,安静地坐在林中的亭子下,闻言才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这么一眼,这两人的脸上倒是瞧出了相似之处,除却气质不同,容貌着实有几分相似。
“陛下日日处理国事,臣子哪敢扰您清静。前些年失了记忆,这几年才勉强找回来,混的落魄,君儒更是没有脸面来扰陛下。”
“……”皇帝沉默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像是要从焱君儒的眼睛直直望向他心底一般。
想要看看这个人话中几分是真,几分又带着悔恨,又有几分是怨恨他这个大伯父没有尽到自己身为伯父的责任。
焱君儒这些年在外闯荡,哪里是当初那个一眼就能看尽的人,饶是皇帝看遍人心,也没看透他心中所想,只能从他的眼神中看个大概。
“这些年苦了你,皇弟所愿,朕一直没能做到。当年之事,本意是想将你带回,但世事繁杂,朕念及你年岁尚小,接回来不如让你入尘世,也好保的一时的安康。”
好一句保的一时的安康……焱君儒淡淡地笑了一下,他前几年确实过得顺风顺水,后面可就没过的那般顺心了。
“陛下忧虑,臣子自然是感恩戴德。这几年臣子确实过得顺风顺水,不敢让陛下担忧。”
“……同朕不必如此说话,皇弟的宅子朕一直让人留着,你既然回来,便回去吧。”
放在寻常之人,焱君儒这番语气早就被皇帝给打到大牢了,哪里还能让他安静地坐在这里。但看着焱君儒这样子,他也不忍去责骂他一句。
焱君儒垂着眸子,沉默了半天才摇了摇头。“故人之所,去了也是徒增悲伤,臣子如今这身份,去了也不合时宜。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那个地方,他去一次就多一分仇恨,多一分对自己的烦躁。找不到当年陷害之人,找不到任何的证据,他连踏进去都不敢。
“……也罢,随你吧。只是姚家这身份,你不可再用。”毕竟是皇家的人,用了姚家的名分,让他焱家如何自处。“当年谢过他们的救命之恩,赶明找了理由送一份谢礼过去,你还是焱家的人。”
焱君儒低声笑了一下,“好……陛下所言,臣子遵从便是。”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皇帝才轻声叹了一口气。“当年之事,藏的颇深,牵连之人便是朕,也无力处置。君儒,这件事你放手,朕倒是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焱君儒的脸色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才有了改变,藏了这么久,却还是压不住眼眸中的震惊和痛恨。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知道当年的事情原委,却因为别的事情一直没有动手?
“皇伯父……”他捏着拳头,第一次喊了他一声“皇伯父”,却让人觉得痛心。“当年死去的那些人不是别人,其中还有您的亲弟弟和弟妹……”
父亲为焱朝鞠躬尽瘁,最终被人陷害,府内上下无一人生还,连跟随他的随从都没落个好下场。陛下说什么,他说让他放手,他不无力处置?呵,说起来多么可笑。
“……君儒!朕说这话,不是在害你!”皇帝蹙着眉头,便是被焱君儒这般对峙,他依旧没露出多大的怒意。或许对于焱君儒,他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从小看着焱君儒长大,到后来突逢变故,他一时不察,竟然连他也没能保住,去的时候只剩下一地的鲜血。
身处皇位,他手握权势,却也有不能说的无力。这几年焱君儒不在京城,他也一直在找这件事的幕后之人。但即便是寻到,却也没有动手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