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堂内一片沉寂,冯千户回头看了看诛心,见诛心冲他点了点头,于是不再犹豫,伸手推了推房门,房门应声而开。接着一股冷冽的微风迎面扑来,吹得冯千户眼睛不由眯起,再睁眼,发现原来这静思堂靠着山崖的那一侧竟然是空的,既无房门亦无窗,只有房檐遮挡风雪。
整个静思堂如同敞开式的大厅,而一道穿着灰白道袍、扎着木簪发髻的身影,正如同松柏一样,背对他们面朝悬崖盘坐。
屋内没有点灯火,只有大雪反射的光线照在屋内,对面是大雪中银装素裹的玄羊观附近的山峰,那道身影坐在静思堂正中央,默默地注视着簌簌而落的鹅毛大雪,空气中一片孤寂静默,受此气氛感染,冯千户和诛心也一起愣在那里不发一语。
“好意境。”
回过神后,诛心忍不住在心中赞道,如果说当年的荀真给他的感觉是冷酷冷漠的话,现在在静思堂这种寂寞寥然的气氛的烘托下,顿时给他一种清冷超脱的感觉。
只不过出乎诛心意料的是,听到他和冯千户走入,那个原本盘坐的身影突然转身,冲着他们二人趴伏在地。
“二、二位居士还请赎罪……”
“这……你是何人?”
……
山道中,苏芹明正戴着斗笠一步步小心地往山下走,突然在下面扫雪的同门中,瞥到了一张方才上来时还没看到的熟悉人脸。
只见那人大雪中没戴斗笠,只是在道袍外披了一层单薄的披风,手中正拿着扫帚舞得飞起。再看那人相貌,面白唇红,五官俊美,身长八尺,神色如常,一头长发披散在背后,丝毫没有大雪中寒冻之色,而且不管怎么扫雪,额头也没有一丝汗迹。
这人不是荀真又会是谁?
苏芹明看见荀真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询问荀真:
“还愿师弟,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被青影师叔罚去静思堂面崖思过了吗?”
“……世忠小子说他有恐高症,求我替他来扫雪,他暂时代我坐上面思过。”
荀真瞥了苏芹明一眼,继续扫他的雪。
“这成何体统!怎么能因为畏高就不做功课呢?而且思过便是思过,哪有替人思过一说?不说这个了,还愿师弟,方才有两名居士说是你的故人,来观内找你,我已经把他们领去静思堂了,你快点过去接待吧!”
“急什么,等我扫完再说。”
“哎呀!等下人家发现静思堂内的人不是你,闹将起来,你和世忠师弟二人都要受罚!”
苏芹明见荀真不听劝,气得甩袖下山继续当值去了,荀真则是不理会他,继续埋头扫雪,幸亏此时天色已经转好,一个时辰后大雪停下,荀真这才最后扫了一遍自己负责的那段台阶,扛着扫把慢慢悠悠地上了山。
一路上有不少道士看到他冲他打招呼,虽然也有不少人知道荀真现在本应该在静思堂内思过的,但是对于荀真仍在观内随意走动一事,仿佛是早已习以为常一样,根本没人大惊小怪,也没人出声质疑。
进了道观大门,荀真随意找了个角落把扫帚扔下,走回静思堂,刚走到静思堂外,远远地就看到静思堂内坐着两个人,站着两个人。
“怎么会有四个?不是说只有两个人来找我么?”
荀真感觉有些奇怪,一边往前走一边调集目力凝神细看,发现这四人分别是刘栾枫、诛心、小道士刘世忠,还有……冯捕头?
他怎么和诛心勾搭在一起了?荀真虽然有些吃惊,不过想想冯捕头本身就是巡风司的人,和诛心走到一起也没什么稀奇的。于是不再在意,只是加快脚步,走进了静思堂。
静思堂内,刘栾枫正与诛心相谈甚欢,看到荀真终于赶到,刘栾枫赶紧起身冲诛心行了一礼,然后示意荀真继续接待,接着语气严厉地批评了那个找荀真顶替扫雪的小道士,带着一脸哭丧的小道士离开了静思堂。
“……你来干嘛?”
荀真一屁股坐在诛心对面,漫不经心地询问对方,听到荀真的询问,诛心恍然,仿佛回到了两年多前的那个夜晚,他和荀真第一次正面交接的时候“这人两年多根本一点儿都没变啊。”诛心在心里叹着,摇了摇头甩开杂思,冲荀真拱手相求:
“荀少侠……”
“我现在出家了,道号还愿。”
“……还愿道长,在下此次来访,不为别的,只为当年之约。两年前道长与在下在谦阳城内有约,约定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只要不损害道长利益,道长愿意无条件为朝廷出手一次,现如今天下各处贼人四起,朝廷扑之不及,急需如道长这般高人出手相助,万望道长勿要推辞,信守诺言。”
看着向自己侃侃而谈一通后低头行礼的高个儿美男诛心神捕,荀真很没风度的撇了撇嘴,出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