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提着长剑走近安舒,伸手挑起安舒的下巴,他指尖冰凉,安舒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安舒心乱如麻浑身僵硬,低垂着眼不敢去看镇北王。
原文中死掉的镇北王,竟然醒了过来!?
而且,根据镇北王刚才的表现来看,那些关于镇北王嗜血可怖的传闻,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镇北王看了安舒半晌,手掌抚上她细白的脖颈,“你,就是本王的王妃?”
他重伤昏迷,被困在自己的囚牢里,听得见外界的声音,但醒不过来,只得任由肉|体消亡,意识逐渐模糊,直到彻底死去。
他死了,却又没死,每次死亡之后,意识都会陷入黑暗,然后恢复清明,仔细一听,他又在赶往内京的路上,一路遭遇刺客伏击来到京都,在这镇北王府娶亲等死。
死后就会开始下一个一模一样的循环,这是他死亡又重生的第十次。
重生在昏迷不醒的身体上,重复同样的事,听过的话已经能背下来,不知还要经历几个轮回,他只想耳根清净一睡不醒,但这第十次出现了偏差。
这次,他的王妃换人了。
前九次的镇北王妃,都是同一个人,新婚在他身侧哭了一夜,与秦训争吵后便再没出现过。
这次的王妃,声音极为好听,与秦训相处融洽,尽心尽力照顾他,做饭比秦训熬的汤药好吃得多。
他的身体一天天好转,意识竟没有如前九次一样渐渐虚弱,反而越来越清晰。
少女空谷黄鹂的声音,少女柔软双手的轻重触碰,少女幽幽的无奈叹息……他感受得一清二楚。
今日若他再不醒来,少女便要为他陪葬。
镇北王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坚硬寒凉,轻松便能将安舒脖颈握在手中,指腹缓缓摩擦,像一条冷血毒蛇缠绕颈间。
清醒的镇北王与昏迷的镇北王大相径庭,同一张脸,昏迷时显得人畜无害,只是一个普通的绝色美人,醒过来便浑身散发粗粝冰冷的气息,像兵戈,像玉石,线条都随之变得凌厉起来。
“是……皇…皇上赐婚,圣命难违……”安舒磕磕巴巴解释,决定把锅甩给皇帝。
她害怕镇北王铁钳一般的手拧断她的脖子,又忙着表明立场,道:“王爷要是对我这个王妃不满意,可以写休书,御赐亲事不能和离,但你可以休了我,我绝对不纠缠,但...但嫁妆我想带走可以吗?”
安舒声音越来越小,她明显感觉颈间的大手收紧了几分,镇北王气息更加阴冷。
“那……那嫁妆我也不要了,你…你别生气。”
镇北王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在本王这里,没有休妻,只能丧偶。”
一股凉意自安舒脚底冒起,正想说些什么,就看镇北王脚下踉跄,闷哼一声,大红广袖翩然,直接杵着长剑半跪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安舒还被绑在木架上,心里焦急却无法去扶他一把。
镇北王昏迷不醒在床上躺了接近三年,就算有安舒坚持为他按摩了几个月,也基本不可能刚醒来就自如行走。
而镇北王大约是体质特殊毅力过人,昏迷数年醒来后立刻下地行走,竟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撑到此时怕是到了极限。
除去这个原因,安舒更担心镇北王是回光返照,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莽?别硬撑着,快想办法放我下来,我去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镇北王长发垂面,不答反问:“若本王没有醒来,你当如何收场?”
“我……”安舒语塞,她无法收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聪明绝顶,也不心狠手辣,于她而言这就是一个死局。
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不是因为天道不公,而是坏人狠得下心下得了手,哪怕简简单单的打架斗殴,也必然是心善手软的人更吃亏。
镇北王缓了缓,挥剑斩断绳索,安舒恢复自由,忙搀扶他到一边坐下。
“你先在这里坐着,我这就去叫人。”
安舒转身刚要离开,镇北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用,人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许长史便带着人进入地牢,但凡说得上话的人都在其中,呼呼啦啦下跪行礼。
“镇北王府右长史许如宁参见王爷,地牢脏乱,恭请王爷回屋,此处下官自会处置。”
镇北王双眸阴鸷扫过众人,没有说话,而是单手环住安舒纤细的腰,一个用力将她拉坐在身侧,替她整理好散乱的衣襟,再脱下绛红外衫罩在她身上。
做完这些,镇北王这才缓缓开口,“许长史,你要如何处置?”
镇北王十六岁便带兵征战,战场厮杀近十年,手中亡魂万千,一身杀伐之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明明是寒冬腊月,许长史额上却冒出些许冷汗。
“回王爷话,今日王爷的午膳查出剧毒,所有人证物证皆指向王妃,王爷昏迷不醒,下官只得按例处置,如今王爷清醒,自是一切仅凭王爷吩咐。”
许长史极有眼色,一套说辞滴水不漏。
他虽然品阶不算太高,但在官场已经有些年头,镇北王刚一清醒就拎了个下人带路匆忙赶来地牢,方才余光又看到镇北王对安舒的动作,便知道要如何回答才不会惹怒镇北王。
镇北王悠悠颔首,“嗯,王妃,你说该如何处置?”
安舒规规矩矩坐在那处,手脚放得端正,准备安静做个漂亮的花瓶,突然就被镇北王点了名。
“我……恕臣妾大胆,臣妾认为,不仅要查长辉院,应该彻查王府内外,王府内有旁人安插的奸细,很有可能是管事之流。”
安舒壮着胆子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事到如今,她选择咸鱼翻身,尽力挣扎,哪怕死,也不愿背着不属于自己的罪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