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尼龙绳断掉就好了…… 就在筱佩准备扑过去反击,拉那个男人一起摔落玫瑰丛的时候,二楼的一扇窗打开了。 没有开灯,迷迷糊糊的人影,魁梧奇伟,一把手术刀,带刀光剑影,横刺尼龙绳。 好身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筱佩不会相信,一个人能摔得那么惨,叫声那么娘。 筱佩拿着电刀,都不会达到这么好的效果,干净利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筱佩没心留意犯人的情况,就算是一只野猪,落在荆棘花园,也要脱一层皮。 她示意窗户里的人,上楼,315,出事的,还有一名医生。 来学姐,挺住,会有人,替我去救你。 现在,我留在这里就很好。 筱佩后悔了,她不该相信别人。 如果她从区区三米高的横梁跳下去,叫醒宿管,打报警电话,结局会全篇改写。 筱佩怕了,她不敢脱离横梁,外侧雷雨,她安于一处。 谁能够想到,筱佩被消防救下来的时候,315宿舍内部已经烧成一捧灰烬。 为什么?是谁纵火。 是雷火,是地狱烈火,是汽油罐炸裂的怒海。 可是,学姐怎么样了。 那个男人,怎么不见了。 第一发现者,竟然是个借宿的实习警察。他自述夜里出来,靠着玻璃门抽烟的时候,闻到煤油的气味。 在骗我,就算看不清楚,感觉是真真切切的。在雾中雨中水帘中,小说里一见倾座的男主长相。冷傲孤清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这样一个人,他真的来过,为什么都说,是我的极度紧张,引发的幻觉。 警方在横梁找到一把匕首,上面有筱佩的指纹,不知名的蓝色纤维,有尼龙绳的碎屑,刀口与绳索断端吻合,还沾有筱佩的血迹。 匕首哪里来的? 是,筱佩动过这个匕首,包着礼盒,放在桌上,以为是学姐送给自己的礼物,便拆开看过一眼,没有拿。 不,是你太愧疚了,来珂茜逝世,你动过匕首,所以她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反击嫌犯的利器。 你明知道有一把匕首,你还试过它的刀刃,逃命的时候怎么不拿?反而选择鱼缸的碎玻璃片儿。 你摔鱼缸,就是为了吸引嫌犯注意,趁机带走桌子上的匕首。 筱佩没有拿匕首,她知道男女力量悬殊,匕首可能被夺走,激怒嫌犯,陷入绝境? 不,筱佩害怕自己杀人,害怕手上沾血,因为筱佩心软了,害怕一刀割喉,了结了嫌犯。 筱佩说不出来,没脸说,是自己无底线的善良,害了学姐。 然后,你用匕首割松绳子。匕首的刃口我们实验过,淋湿的尼龙绳,承重100公斤,女生反手最多需要五刀,绳必断。 我怎么可能割绳子,嫌疑犯就在我头顶。 当时你捏着玻璃片,想割断绳子自救,摆脱嫌犯。 手滑了,玻璃掉了,你就掏出短裤口袋里的匕首,插在半壁上稳住身形。借助风力和腿部力量,荡秋千般落在横梁上。 我们在草丛里,找到玻璃片,还有剪刀,墙面,鲁米诺试剂验出血迹了。 现场到处都是血,我双手沾血,到处都是血,你们还想找什么。 这些,我为什么都没有印象。 我立定跳远的最好成绩是两米,横梁离窗户的距离是两米一,我怎么可能专致跳远的同时,兼顾割松绳索,背水一战! 在席教授的工作室,待了七天,六夜相同的梦,都是筱佩自己割断了绳子,众人才有了喘一口气的放松。 接下来,筱佩身体过度应激,大量的肾上腺素,多巴胺的代谢产物,损坏筱佩的免疫系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雨停了,天亮了。 215宿舍,无人居住,将被打造成储物间,甚至没有窗户。 210、211、212、213、214、216、217、218都找不到那个人的踪迹。 难不成,绳索是我划断的。 或许是宿舍楼的构建偏移呢,你们凭什么不经过调查,就给出结论。 那个嫌疑犯逃了,去走访啊,一瘸一拐,明确的口音,怎么就找不到了。 人流量大,推理啊。他总不是第一次作案,第一次来到306医院,肯定是惯犯,一定有痕迹,倒是找啊。 一周后,筱佩参加了来珂茜的葬礼。 出席葬礼的,都是青年医生。昨日我同你并肩作战,于生死线救治脆弱的生命,今日,你涉江寻芳,脱离人间,我在忘川河旁望眼欲穿,久久等不到你的归来。 筱佩完全不明白,来学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什么,住在215的男人那么厉害,却没有救下学姐的性命 。 为什么,他没办法阻止一场突发的火灾。据说,看到学姐烧焦的指尖,斑驳的面容,很多女医生,都哭了。 筱佩拥有学姐给予她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定格3点25分的闹钟,一句:竹子,好好生活,我一直在。 这部手机,承载了筱佩20岁所有的喜怒哀乐,时常拿出来看两眼,想找到学姐留给自己的讯息,学姐,我脑子笨,实在想不出,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到底在哪里。给我一个方向,我一定能找到你,答应我好吗。 天空,大海,森林,我大声呼唤,你在哪里。你说过你一直在的,你到底在哪里呀,我真的找不到了,我找了很久很久。 闭住眼,再睁开,你会不会出现在我眼前,告诉我那只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现在,你回来了。 筱佩受不住学姐在她心头哭泣,眼底两无尘,一片白茫茫。 景异睁大眼睛,他不敢相信,松手接电话的功夫,筱佩爬上立交桥,停在车流中。 魔怔了吗。 她到底有没有听自己话,原地站好。 黑色保时捷安静地退出车流,停在筱佩身前。隔绝了身后可能的伤害。 筱佩好像感应到学姐的话语声,听到她在说话:筱佩,我回来了。 景异一把拉住筱佩,提回马路牙子,“你不要命了。”这一刻,景异就要疯了,他眼睁睁看到筱佩寻死,她凭什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 这条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八尺的汉子,泪流满面,委屈得像个棉花糖被撞碎的孩子,曲筱佩,你有什么资格寻死,你不配,你欠我的,我不准。 其实筱佩并没有寻死的意思,只是有一刻,一个内心的声音蛊惑她,往前走,筱佩,学姐就在前面,你再往前走,就能找回她。 来学姐已经离世6年了。 她永远不可能回来。 没有她的城市,不值得我停留。 我要回家。 景异牵着筱佩,看她颓然默丧,没有一缕生气。他心疼,到底是谁占据筱佩的心灵,带她入魔。到底是谁死死不放手,等候奇迹再现。 到了警局,筱佩抹干眼里,用舌尖润湿干裂的唇。 席老师,我们到了。 一个惊天大案浮出水面,酒吧男老板被杀死在自家酒吧的客房里,刀口利落,没有血迹,却是血淋淋的残忍,男性的某处器官被切成滚刀的胡萝卜块,方方正正。 第一反应,案发现场,一定有一口炒锅。 客房不是第一案发地点,但是所有的职工,都否认老板外出,老板的离去和返回,都是透明的,迷失在酒吧里。 而且,这位老板是京圈有名的同性恋,当晚就叫了一个新入圈的少年喝酒,不料,喝完一杯离别酒,阴阳两界不相通。 身上的钱财,金卡都被带走,卡里的钱分几次盗刷,警方明确的寻仇,情杀又添上迷雾,可能是见财起意。 是谁杀死了同志老板? 筱佩对这桩案子毫无兴趣,连被害人的照片都不愿看一眼,听着就很恶心。 酒吧,鱼龙混杂,从来是势力云集,藏污纳垢之地,也许忠诚于白道,或许堕落于黑道,或许在灰色边缘摸索,宛若黑夜中的秃鹫,眼里只有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