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甚好,奎九端了碗冒着热气儿的粥进了房间,吹着气儿,慌乱地把碗“扔”在桌子上,“烫死爷爷了……”也不知他这一少年郎何时做了爷爷。
奎九嘟囔了两句,转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说道:“小丫头片子心眼忒多,这下好了,我若不去寻你,你还不得栽在人家手上?”
奎九话音刚落,床上那人便起了身,吓得奎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当面说人家坏话可比背后说……刺激多了。
寒露转过头看着奎九,格外地……平静,“我当时没想那么多,直到空念说起以前的事,才发觉不对劲,是我大意了。”
奎九:“……”
如此敷衍的解释,他奎九就算脑子被屁嘣了都不会信。
奎九见她死不承认,也只能默默在心里撅她两句,最后还是起身,“喝点粥吧,这庙里连青菜都没有,”奎九端着粥递给寒露,“先对付着吧,垫垫肚子。”
寒露接过粥,皱了皱眉,抬头想和奎九说点什么,但这一抬头就对上奎九的目光……略显期待的目光,寒露默默低下头,决定喝下这碗烧糊的粥。
粥虽然糊,但这糊中……却带着一丝没有原由的好喝,兴许是因为粥是咸的?也有可能是她氐寒露味觉受损……
糊糊咸咸的味道竟还让寒露还品出了些许……美味。
“好喝吗?”奎九见寒露大有一口闷的气势,不由心生荣耀之感,甚至想讲述一下自己煮粥时独到的做法和他那特别的配方。
寒露咽下最后一口糊粥,摸着良心回道,“唔……还挺好喝的。”这次,寒露看着奎九认真地回道,“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粥。”
奎九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你看,我就说嘛,这粥肯定好喝,你不爱吃甜的,喜食咸、辣、酸,姑娘家家口味倒是重的很,我三日都吃不了的腌菜,不够你一顿吃的,菜里那点儿辣椒沫子成了你的主菜,姑娘们都爱吃浓油赤酱的冰糖猪蹄儿,你倒好一口不吃,那可是我亲自吩咐厨房给你做的……”
寒露见奎九满嘴跑马地说了半天,想夸赞自己那无师自通“优秀”的厨艺,却莫名其妙讲到了如何辨别寒露不喜甜食的习惯,如此滔滔不绝,若是再不加以制止,怕是做不了正事了。
“你看,这白粥什么都不加便一点滋味都没有,加糖你定是不爱喝,加醋,这庙里连一滴都找不出,辣椒更是没有,这不,只能做成咸的了,若是调料具备,我定能……”
“盲僧呢?”寒露实在忍不下去,只得打断他——若是调料齐全,那还能喝?
奎九听到“盲僧”二字才逐渐把脑子安回来,“这个盲僧吧……他不能长时间见阳光,”奎九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个白瓷瓶递给寒露,“他太虚弱了,况且,他现在非人非鬼非妖非魔,放在外面指不定会生出多少乱子。”
奎九这话听着好像又在扯些有的没的,细细想来倒也没错,世人容不下异类,幕后那人更容不下这个不灭的玩意儿。
他好像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何这天大地大,竟还不如待在一个破瓶子里安全?
寒露想不通原由,只觉胸口发闷,吸了口气,“看到杀死空念的人了吗?”
奎九道:“未见人影。”
寒露感觉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拳头,拳头摊开,一只旋镖静静地躺在那人的手掌中。
寒露刚伸手去拿,那只手就收了回去,留她那只修长纤细的“爪子”在空中停了片刻。
寒露:“……”寒露默默收回了手。
奎九将旋镖收入怀内,“和那日闯我府内的黑衣人使的旋镖一模一样,你就别看了,不吉利。”
寒露:“……”
还有什么比“不吉利”更敷衍的托词吗?亏这家伙想得出来!
寒露对奎九这种糊弄傻狍子的行为深表“怨恨”,并将此时在心里好好记了一笔。
奎九面不改色继续说道:“那日的那个什么黑衣人,就是那个刺客,我爹查了许久,除了他留下的唐氏旋镖,其他一无所获……我觉得他肯定不是唐家人。”
寒露虽有些认同,但没有奎九这般确定,疑惑道:“为何如此肯定?”
奎九拉过一个凳子,一屁股坐下,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地说道:“唐家都是些绣花枕头,酸臭气熏人的书呆子,不中用,他们‘念经’杀人还差不多,上哪寻得到功夫和灵力皆为上品的狗腿子?他们家主都没那个能耐,我曾见过唐家家主扔他家那个旋镖,哎呦,也就能射个野兔,野猪都杀不死……”
奎九损了唐家一通,连人家家主都不肯放过,倒真是……说得有道理。
寒露平日最讨厌话多的男人,唐家家主——唐仁位列榜首。
置于奎九……倒也不是很讨厌。
寒露听奎九在这凭感觉分析了半天,看在他救过自己好几次的份上,没怼他,“现在可以把盲僧放出来吗?”
奎九点点头,说道:“这房间光线不怎么强,应该没什么问题。”
寒露打开瓶子,一缕黑烟扩散开来,逐渐形成了人形,盲僧刚从赖皮蛇恢复了人形,有些不适应地走了两步,这才朝寒露和奎九说道:“二位有什么想问的,老衲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真。”
奎九先问道:“大师怎么称呼?”
盲僧忙恭敬朝二人作揖,“不敢当不敢当,老衲法号‘常隐’。”
奎九心道:“还真是‘名副其实’。”
寒露开门见山,问道:“常隐大师,您带空念来此,可有人指点?”寒露特意加重了“指点”二字,话音未落,便见常隐那因失明而形成的白瞳似乎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