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擦呀。”提水回来的小丫鬟看见柳绵一动不动的,着急催促。
柳绵回过神来,发现正厅早没了人影。擦地时,在水里拧帕子拧出血水来,她手指哆嗦着擦完,世子这是在警告自己吗?
回到倒座儿收拾了一下,丫鬟们聚在一起吃饭。一个个胃口都不好,尤其是柳绵,看见肉都想吐。
“世子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有个小丫鬟声音小小的,“好可怕,芳芷竟活活被打死了。”
“还说,不怕死了吗?没听管事妈妈说,今日的事一点风声都不能往外提?你作死,可别拉上我们。”
小丫鬟们安静了下来。
柳绵食之无味地往嘴巴里赶饭,旁边的木槿凑到她耳边,“你说以前也没见世子发这么大的火,芳芷肯定不仅仅是爬床这么简单。”
柳绵怔了一下,低声道:“真的吗?”
“刚才听管事妈妈说,芳芷的尸体都没叫她家人来领,扔乱葬岗去了。”木槿一向心思多,猜测道,“你说会不会是芳芷有什么问题,比如什么人派来的奸细?”
但刚刚芳芷的辩解,分明就是替自己爬床作解释。
“别瞎说,世子四岁时,芳芷就在府上了。”旁边听到的小丫鬟特想捂住木槿那该死的嘴,“人原本是太太房里,家生子,最是干净不过的身份,你这么说是怀疑太太在设计世子爷?不要命了?”
木槿呐呐道:“不可能呀,她怎么会是太太房里出来的。若是太太房里的,太太怎么又要派珠翠玉泷过来?不是多此一举吗?”
“世子要真喜欢芳芷汀州,早两年前就该收了她们了。怎么会拖到她们年纪都大了,要发配人了,也不收房?珠翠玉泷看着就是太太□□好的,专门留给世子做房里人的,估摸着是要接替芳芷汀州。”
木槿不太相信,却又不得不信,“难不成世子是真的因为爬床要打死芳芷……”她冷不丁地打个哆嗦,手肘碰了碰柳绵,“柳绵啊,芳芷姐姐好歹是服侍世子长大的,怎的说打死,就打死了呢。就她那样的体面,世子说打死就打死,我们这些小丫鬟哪里还敢多行一步,多说一句。”
柳绵夹了一块肉放在木槿的碗里,真心实意道:“吃饭吧,少说点,早晚你这爱说话的毛病,得害死你。”
竟不知,一语成谶。
白日里因大家受了惊吓,干活都利落了许多。柳绵看天色晚了正想回倒座,忽想起世子的话,抱着自己的被子到了茅屋。
点了一盏油灯,细细地擦拭裙子上沾染的一滴血,半晌,气馁地扔了裙摆,缩在角落铺着的垫子上,裹紧被子。
往日在这时,她都有早早歇了,偏今日睡不着。目光定在那张床上,想起那又羞又吓人的场景,柳绵就有些不敢过去暖床。
她觉得世子很多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那日清晨后,世子就有些怪怪的。白日发生的事情让柳绵越发忧心,她与刘骏的事情究竟该怎么办,若不早早说清楚,只怕世子恼了,刘骏无权无势的,岂不是要被整治死?
世子又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柳绵瑟缩了一下,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近了,她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巴,好像不发出声音,世子就不会注意到角落里的自己。
灯光落在那高大的身影上,后面拉长的阴影笼罩在篾竹屏风上,光影晃荡,那阴影也隐隐绰绰地晃动。
裴明衍将手里的箱子放在柜子上,随手拂了拂落在上面的一瓣梨花,梨花飘落,他淡淡微笑,落在那里缩成一团的小茆茆身上。
“茆茆,过来。”
这语气就像白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样,他甚至有些轻松愉悦。今夜裴明衍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长发只用一根系带系住尾端,看起来出奇的温柔。
柳绵一步一迟疑地走了过去,箱子里装着几匹布,剪刀,针线以及尺头。柳绵方记起世子说完让她做贴身物件,柳绵表情僵硬地被世子揽入怀中,看他玉削似的手指指着一匹昂贵的的雪白真丝,“这与给你做亵衣,天气热些的时候,穿着轻薄凉爽。”
而另一匹是细棉麻的,“我时常穿这贴身的,就用这料子给我做,随意绣些亦可。”
柳绵慢吞吞地拿出尺头,“奴婢给您量量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