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1章(1 / 2)公主榻首页

弘文馆极静,鲜少有人来。如今王朝的鼎盛之势有目共睹,士大夫们更愿意挤在外头争一争名望,对静心修习学问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了。

院子里尽是茂林修竹,风穿青叶的细细声响从外头漫到内室,沙沙地沿着耳廓走了一圈。

经史论义这些东西,房相如是得心应手,可李漱鸢学着大抵不感兴趣,到底是女孩子,叫她对着这些乏味的书简坐太久也是不近人情。

琴棋书画,这不是他这个中书令最擅长的事,宫里自有养着的宫廷画师或棋博士,这些方面比他教得更好。再不然,总不该是马球射箭之类的事。虚空里点算一圈,他实在想不到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授业了。

房相如想到这,不禁轻皱眉头,复问了一句,“公主究竟想让臣教什么?”

超乎她的意料,房相如那话居然问得认真,眼神里有一探究竟的意味。漱鸢被他看得胸中起了痉挛,一口气灌到嗓子团成棉花似的,好像顿时失了底气。

“房相……”

公主的柔波在眼眶中荡漾,连声音都有气无力,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张了张嘴,只叫了一声名字。

她好像真的有事情求他似的,却由着自尊不好开口。房相如自认为是这样,也觉得一定是这样。

一声房相,叫人听得生出些许怜意。房相如虽然朝堂上作风严苛疏淡,可私底下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公主请讲。” 他神情依旧淡然,在保持着分寸的同时又多了些分忧的好心。

漱鸢目光在房相如脸上扫了一圈,清风明月,眉山目远,没点情绪的漏洞可叫人可窥视到宰相到底在想什么。

她睫影沉了片刻,终于复抬头认真道:

“这辈子我想嫁你,你能教教我该怎么做吗?”

官场浸泡久了,什么人什么话都会见过听过,因此不论发生什么,房相如都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淡然与沉稳。对付那些针对你的朝臣,只要比他们更冷静无谓,就是赢了。

可就在刚才,他还是久违地感受到心头一惊背生芒刺的感觉,宛如孟夏正午的烈日忽然掀翻歇山顶,直愣愣地照了过来,叫人躲避不及,手足无措。

李漱鸢不是那些朝臣,和她讲话,输赢是毫无意义的。

房相如凝气片刻,终于淡淡然地飘出来一个扬声的字:“哈?”

他在装不懂,这是他唯一的选择。李漱鸢的话问得太过直白而单纯,说是居心叵测似乎有些过分。面对一个无辜的问题,房相如没法回答反驳,所以,只有避之。

房相如不直接作答,问话的人便更进一步。漱鸢神色肃然沉静,像是讨论国家大事似的,继续道,“我想做宰相夫人,所以要请教房相,如何才能办到。也不知竞争对手多不多,如何才有捷径?”

她说得公事公办一样,仿佛真的是在弘文馆里讨教学问一般谦虚认真。

房相如硬直着后背,如夫子般淡淡答道,“公主的野心,臣佩服。可有时候,渴望高山后的风景,攀爬叠峦,千辛万苦,却不知这不是属于你的路。人这一辈子,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漱鸢微微一笑,歪头纯良问道,“那房相的路是什么?”

她终于引得他稍稍放松几分,只听他沉沉说,“臣的路,是匡扶陛下铸缔百年基业。”

“这不冲突。” 她若有所思地考虑起来,无比真诚地说,“我嫁予房相,陪你走一样的路。”

房相如心头一跳,连忙厉声否认,“不可。公主那就叫外戚干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