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团见寒露走到自己身边,立马揪住她的衣服躲在她身后,时不时探出头来看也朝这边走过来的林周言,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眸中深沉似海。 邹团脸色有些僵,硬着头皮小声嘀咕,“草你妈的 ,有权就了不起啊,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寒露听着这话不觉皱眉,斜乜了他一眼。 可真等林周言走过来了,他立马不吭声了,老实得像被人活捉的兔子,一个劲儿装死,再看看其他的几个人孩子,头恨不得低到土里去。 寒露虽没搞明白这架势,但看林周言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她心里也发悚,不是没见过林周言愤怒的样子,而是在他面前,他的发怒永远如同蜻蜓点水,一笑而过中难以察觉隐藏的蓬勃怒气。 寒露下意识将邹团掩在身后,林周言抬眼瞥了她一下,旋即伸手将躲藏在她身后的邹团给揪出来。 “老实点儿,别动。”他一个眼神扫过去,用低沉粗犷的嗓音命令其他几个孩子,“你们仨给老子滚,下次再闹事打断你们的狗腿子。” 几个灰头土脸,染着社会发色的高中生顿时作鸟兽散,剩下邹团被林周言揪着给扔到了旁边的机动三轮车上。 邹团嗷了一声,脸色顿时憋得通红,抱着左臂哼哼哼唧唧,眼眶中的泪水还打着转儿。 “姐、姐姐,救我,不然我会被他打死的,呜呜呜。”说着说着就当着大庭广众的面涕泗横流,朝着她伸出手,嘴里还在不停嚷嚷。 “林周言咒你全家,你凭……凭什么修这里的路,凭什么管每家每户要那么多钱,吃人肉包子的黑心人,有本事你真的打死我啊!!” 他如同撒泼的孩子,坐在车上蹬着两条细腿,哭肿的眼睛还没睁开一条缝,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被打得晕头转向,紧接着听着胳膊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脱臼的手臂被接了回去。 “闹啊,继续给我闹,老子再给你拧脱臼。”他沉着脸。 邹团小声嘀咕,“都说了多少次了。” 话落就被林周言踢了一脚小腿肚子,随即咔嚓一声,胳膊再次脱臼了,邹团叫得鬼哭狼嚎。 林周言沉默了几秒,问:“周嘉说你什么了?” 邹团嘀咕,“骂我全家是穷逼。” “这说的不是实话?” “我…你……”邹团瞪他。 “这点儿破事算什么几把,既然生气了还回去就行。”他抽出那根拿了半晌没点着的烟,放嘴里点上,顿时烟雾缭绕,“但得有本事,损招就别想着用了,那几个小狗腿子做不了朋友。” 邹团不说话了,静了好一会儿。 林周言抖了抖烟灰,“下次别做蠢事。” 人是聪明的,就是爱跟风,一群人跟着做傻事,还被人当枪使。 “修路的事儿我会解决好。” 邹团嗯嗯点头,逃也似地跑了。 至于周嘉那边,天生不是少爷的命却偏偏有一颗想当少爷的心,做过的傻逼事情不少,这次闹得出人命,恐怕周嘉在这里面画蛇添足不少,他也懒得去管周嘉那点儿事,大致了解事情就行。 林周言电话联系医院那边情况到底如何,医院那边直接告知大舅子是因为突发心脏病而死亡,直接准备后事。 他向程抒招手,“直接把周嘉送回去吧,我这里收不了他,顺便也把周嘉大舅子死亡的消息提一嘴 ,他们家知道该怎么办。” 交代完该办的事情,他伸了个懒腰,斜阳温糯挂在他背后,风一吹过时,他顿了下,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 寒露又尴又尬,邹团那小子人早跑了,自己到头来没帮上一点儿忙,她也不想错过这么这和林周言谈话的机会。 她上前直接拦住他的去路,“想找你谈一些事。” 林周言微微昂首,仰天看向天际颜色的变化,烦了,“你找我谈的事儿我管不了,房子你也住不了。” “那门前的路呢,你不商量就挖了别人家的路?” “能联系上?” “不能找吗?” 林周言插口袋的动作一停,抬头看她,“找个蛋。” 寒露敛眸,一语不发。 林周言冷笑了一声,转身消失在昏黄的景色里。 - 寒露再次折回老家时,她的行李被人放在屋外,门上挂着一把冰冷的铁锁,她用自己的钥匙试了一下,门打不开。 她没办法,只好将行李暂时寄存在邹姨家,邹姨挽留她在家住一宿,她婉言拒绝,电话联系闺蜜,不料闺蜜电话不在服务区。 她捏着手机,低头在门前数着数走过来走过去,四百米处就是林周言的家,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寒露,我真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林家湾了。”送完周嘉回来 ,程抒随意坐在一块水泥地上。 他摸着下巴新长出的胡茬,“晚上一起吃个饭怎样,你这文化人不会嫌弃我们这一身臭汗的挖掘工吧?” 寒露懒得与他争辩,程抒从初中以来就是这幅没德行的样子,总是想方设法损她。 “不去。” “周哥也在,你这回来不就是为了和他旧情……” “可闭嘴吧你。” 程抒大笑,“我又没说错什么话,就吱个声去还是不去呗。” 寒露缄默了几秒,答应了去。 结果程抒直接将她带去了林家,寒露这才知道今天是程抒生日,程抒图个方便,就和林周言直接商量在林家一起聚个会,打打牌。 一票人见程抒回来带了女孩,长得还挺清秀,一下炸开了锅。其中也有好几个都是曾经的初中同学,认出来寒露,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屁都不敢放,眼珠子倒是溜得很,在林周言和寒露之间飘来飘去。 林周言和寒露的那点儿事,一个学校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别介,这是我一个初中同学,刚回来。”程抒故意挪出来一个位置,恰好旁边就是林周言,正在玩着开心消消乐,打到了三百多关。 程抒见林周言没什么反应,咳嗽了一声,开始和寒露聊起来。 “妞儿,你从哪儿回来的呢?” “这么喊真恶心。” 程抒被噎到,重复一次,“打哪儿回来的?” “历城。” “待几天?” “不确定。” “那啥……你爸还好吗?” “在东渡口学理发。” 程抒一下子不说话了,东渡口是什么地方,榕城里专门关押罪犯的地方。 两个人不说话,气氛一下子静下来,寒露将目光放在林周言身上,他还在玩开心消消乐,一直卡在333关玩不过去,索性甩了手机和他们一起打起麻将。 有好几个初中同学喝高了,在桌上趴着睡觉,麻将桌上刚好三缺一。 寒露手敲着自己的膝盖,问旁边的程抒,“打麻将我能参加一个吗?” 程抒正在和人通话,见她主动,巴不得她赶紧上桌。 有美女在牌桌上,年轻伙子忍不住,故意让牌给她,明里暗里问她打听她的一些事情。 “美女叫什么名字呢?” “寒露。” “哦哦,做什么工作?” “教育。” “老师啊,老师好啊,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寒露抬眼看了眼这人,眯眯眼里透出一股色.情意味。 “你丫的是查户口吗,该你出牌了。”林周言揣了他一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出牌。 结果几场麻将局过去,年轻小伙子输得脸色有些差,寒露却赢得钵满盆满,这麻将玩得不算小,几盘下来一直输得话也得要个几千。 年轻人扛不住了,面露苦涩地提出,“周哥,要不咱这就算了吧。” 林周言推了刚摞好的麻将,“没几斤胆子。” 年轻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刚那几盘都是林周言动过手脚,鬼知道林周言怎么突然对他出老千了,他哪里是对手,只不过想调戏调戏寒露。 调戏不成反被老千,他立刻灰溜溜走了,连程抒的蛋糕还没来得及吃。 “瞧他那瘪三样,跑什么跑呢!你还没吃老子的蛋糕呢!”从洗手间出来的程抒大吼,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儿,见到寒露桌上那堆起来的钱,霎时了然。 寒露将那些钱递过去,眸光紧紧掠住林周言,想要看清他眼中的神情。 林周言头一低,看手机去了,嘴上却说着,“恭喜,这运气不错。趁着天还没彻底黑,最好早些打车去市里订个酒店住,够了。” 寒露顿了顿,“我家就在林家湾,邹姨和我说镇长收了我家的土地房屋产权。” 林周言挺平静地回答,“关我屁事。” 寒露的指甲抓着手心,脚尖蹭着地下,“为什么要没收,有什么权利没收。” 林周言心头的烦躁再度升上来,终于将视线从手机面前撤出,落在她的脸上,她还是从前的老样子,清秀的瓜子脸,杏眼波光流动,明明应该是个温柔的女孩,但固执成性。 林周言深呼吸一口气,跟她讲,“有完没完,我他妈说了好几次了,你找我毛儿用都没有。” 寒露不吭声了,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蒙了一层灰。 嗡——,手机震动的声音将寒露从神游中拽回来,她看向在接听电话的程抒,语气有点儿惊讶,捂着话筒喊林周言。 “周哥,你女朋友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