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林春最后在城外的一家医馆里找到了香巧,当时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只能出气儿了。所幸还有力气,见到安林春后瞪着眼睛张着嘴,直嚷嚷着让她带自己回宫,她说她要去找宣妃娘娘救自己。 安林春说她已经给宫里送信了,但宫里还未有回信,香巧听了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她提着嗓子哭嚎着,说不可能,一定是安林春骗自己,她根本没有送信过去。 安林春见了她这反应,也没有再说什么,在医馆里转了一圈,见到了程祉匀。 她没见过程祉匀。说来也奇怪,她已经来到这里两个多月了,但确实没在太子府见过她。 这算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程祉匀。 程祉匀是和亲公主,长的好看,心地善良,医术还很高明。听说嫁到姑昭后,在城外建了家医馆,为穷苦百姓治病,不收取钱财,纯粹就是个慈善机构。 不知怎地,她后来竟收留了香巧。安林春猜测,应该是想为唐训那个孽障积点阴德,所以偷偷接过来医治的。 程祉匀是真好心,可惜香巧也是真命薄。她被程祉匀在大街上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医治时间,木已成舟,她下半辈子只能躺着过了。 安林春心里觉得,这么活着,倒不如死了。死了一了百了,说不定下辈子投胎还能去到一个好人家,过过清闲日子。但香巧不是这么想的,她说她要活着。 好死不如赖活着,安林春尊重了她这一想法,将她送回了乡下老家。毕竟医馆也不是收容所,程祉匀不可能养她一辈子,没有人能养她,除了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香巧的老家有一双父母,还有一对兄嫂。安林春给她留了一些钱,让她老家的人好生照料着。 但是没几年后听说香巧死了,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是大概也能猜的出来。香巧在宫里呆了好几年,出来后依旧跋扈自恣,她并不知道生存的要点是什么,就算被挑断了手脚,依然不知道。所以她在回到老家几年后去世,这个消息对安林春来说,也不算太意外。 安林春那日在医馆见到程祉匀后生出了一个想法,她想程祉匀既然医术高明,说不定能治一治自己身体里的蛊。 她去跟程祉匀商量,趁唐训不在医馆的时候。她说,她跟唐训其实没必要互相插刀,因为她是被宣妃要挟。如果她的性命不受到威胁,那么她就可以不帮宣妃做事,甚至可以反着帮助唐训对付他想对付的人。 安林春的话在理,程祉匀听了也认可了,但她不同意。她说因为安林春设计害过唐训,唐训对她是有防备的。而程祉匀的立场跟唐训始终一致,所以她不会帮她。 程祉匀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安林春也确实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话虽如此,但程祉匀毕竟是善良的。她帮安林春把了脉,并查明了她体内的蛊。只是问题是,这蛊她也解不了。她说,她得知道宣妃平时给这蛊虫吃的是什么,才能对本下药。 安林春哪里知道宣妃平常给那蛊虫吃什么。没有人知道,宣妃都是趁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喂的。所以安林春放弃了程祉匀这一条路。 安林春回去后越发愁苦了,她想,她大概是逃脱不了宣妃的魔爪,开启不了生命的新篇章了。 转眼间,下一个初八已经到了眼前。安林春准备去宫里求药,想着顺便帮柏兰也求一份。 说到柏兰,安林春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刑部审讯堂,这之后,她就被送进丞相府,至今已经有十来天的光景。 柏兰很不喜欢景从安,当初听到景从安要带自己回丞相府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但安林春猜想,景从安大概率不会对她怎么样,柏兰只需心惊胆战地在丞相府呆上一段时日,之后应该也可以适应了。 不过适应之后,可能就要开始担心每月初八的解药了。因为她跟安林春不在一处,没有机会得知宣妃那处的情形以及对她往后的处置。 之于安林春,她是想再帮一帮柏兰的。只是她要担心的是,药该怎么送过去。半夜偷溜过去是不可能了,爬墙也是不敢爬了。 安林春想了许久,最后她想了一个法子。她觉得可以托程祉匀帮自己送过去,或者让她帮自己捎个话,让柏兰在某个时间到某个角落等自己。 程祉匀认识景从安,陪着唐训一起去做个客还是可以的。 柏兰来太子府没几日,但做事很挺讨人喜欢。安林春觉得,这个忙程祉匀应该会帮自己。 她这么想着,就去找了程祉匀。 程祉匀的院子在中殿附近,周围有一片湖泊。据说是引的活水,从城中的归月湖引进来的。程祉匀住的那院子有些特别,四面环水,还满布花树。安林春找不到入口,愣是绕着湖泊转了一圈,才看见了她院子后边的一座凉亭。凉亭建在湖边,借由一条木栈桥与岸边相接。 安林春转到凉亭对面的时候,透过湖边栽种的几排红梅,刚好看到正坐在亭子里的程祉匀。 程祉匀那会儿在看书,午时阳光明媚,微风习习,程祉匀坐在湖畔之上的凉亭内,满池湖水衬的她眸光潋滟。见到安林春来了,抬头轻轻一瞥,嘴角微微扬起,安林春便是个女子,见了也要心动了。 程祉匀见到安林春来了,收拾了一下就让她进来坐了。 安林春直接了当,开口跟她说明了来意。程祉匀似乎是想了一会儿,然后在安林春欣悦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 安林春当时愣了一瞬,没反应的过来,笑容却是先凝固住了。她看了程祉匀一会儿,然后沉吟片刻,望着程祉匀犹豫道,“是……不方便吗?若确实不方便,我就再想想办法。” “不是不方便。”程祉匀又摇了摇头,面上带了些难色,“初八那日是立冬,宫里要举行祭祀礼,晚上还有筵席,文武百官大臣都需到场。皇后会邀各宫各府女眷举行赏花会,我也会去。” “祭祀?赏花会?”安林春怔了一怔,恍惚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她顿了顿,然后眼睛一转,脑中灵光一闪,手猛地抬起,却在即将“啪嗒”一下拍到自己大腿上时堪堪停了下来。最后她只轻轻拍了下两只手,像是无奈叹口气道,“那就不麻烦公主了,我自己再想办法!” 安林春说完就起身走了。她不敢多逗留,因为生怕唐训不适时的冲进来将她打出去。 安林春当时的确想出了个法子,她打算自己送过去。虽然心里还是害怕,但她觉得既然初八那日大家都进宫,那是不是说明,她这次可以在白天的时候去丞相府?毕竟是宫中的祭祀礼,每年一度的大典,景从安这次总不可能还像上次那样,出乎她预料地留在府上。 她想他一定会进宫,而柏兰作为普通奴仆,不会跟着他一同进宫,会留在府上。所以她这次应该能够安然把药送过去。 安林春的计划很完整,几乎不会有意外。但可能她命不好,早就该死了,却一直迟迟不死。所以就是好死不死的,她的计划最后又出了个岔子。 柏兰跟香巧走后,安林春身边没有侍奉的人。她本意是不需要的,但唐训“贴心”的给她分了一个侍女。侍女叫迎珍,长的瘦瘦小小,看起来伶俐乖巧。 迎珍在初七那天给她捧来了首饰盒,一个红木雕花的小锦匣。她将锦匣放在梳妆台前,招呼安林春过去。 安林春很好奇,看迎珍那小心翼翼又满面欣喜的模样,以为她给自己端来了什么宝贝。结果她过去后,锦匣打开了,凑过去一看,哦豁!还真是宝贝! 里面是各式金银首饰,安林春大略瞥了一眼,觉得自己要是把这箱东西卖了,这辈子该不愁吃喝了。 “这是……?”安林春不解道。 “殿下给您准备的,他吩咐奴婢,让奴婢给您打扮打扮,明日好随他一起入宫。”迎珍打开锦盒,一边把里面的首饰捡出来,一边高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