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表叔(1 / 1)清欢庸曲首页

尤城和绪阳离得不远,二人到绪阳只花了不到五天光景。秦渊想让晓卿来家里住几天,想带她转转绪阳。晓卿拒绝了,她这趟还有要事在身,等镖送到地方再说。    二人在绪阳分别,秦渊回了祖宅。本想掏出钥匙开锁,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有个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那人瞅着他,皱了皱眉,从椅子上赶紧起来,笑着过来迎接他,说道:“阿渊?你都长这么大啦?”说着往秦渊身后看,问道:“表哥跟表嫂呢?怎么没一起回来啊?”    秦渊看他少了根手指头。想了半天,应该是自己那小时候见过一面的表叔秦淮。    “……表叔?”秦渊疑惑问道。    秦渊想着表叔还不知道他爹娘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措辞,才能不让表叔太过伤心。毕竟亲戚连着血脉,这事一时半会叫谁都不好接受。于是低头想了想,说道:“表叔,我爹娘他们……现在在尤城……”    “哦,是不是尤城有大买卖啊?表哥真有本事。表哥是不是差你回来取东西?我就不在这给你添乱了,我这就走。”秦淮急着脱身,他怕秦渊问他怎么会在表哥家。    “表叔。”秦渊叫住了他。秦淮站住脚步,想着只能急中生智了。    没想到秦渊说:“表叔,我爹娘不会回来了,我也不会在此久住。本来也是打算让表叔帮我看着祖宅的,既然表叔已经在了,那就太好了。不知表叔可愿意?……”    这话让秦淮听了想抱住秦渊这傻小子转圈。真是一个好表侄。    “嗨,你说得哪里话。大家都是一家人嘛,看宅子这种小事情,怎么说得这么客气。”    看表叔这么高兴,秦渊也不想急着解释爹娘的事,想着过几天再说吧。祖宅有了人看管,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秦渊只见过一次他表叔是有原因的。    他这表叔嗜赌成性,好吃懒做。秦渊出生前,表叔曾多次找他爹借钱。他爹终于受够了,于是把他轰出去,让他不要再来。平日里不敢再露面,可借着秦渊出生、百天、和每年他们一家生辰的由头,表叔还是要上门来讨些钱财。    本是开心的喜事,被他搅得活像讨债。等到秦渊四岁生辰时,表叔又来了。这年秦渊开始记事了,等表叔走后,秦渊还问过他爹:“爹,表叔手怎么长得跟咱们不一样?他怎么不常来呀?”    这一问,让秦百川心里五味杂陈。等儿子长大明白事了,心里该怎么想?于是每月都主动给表弟送去些银子,秦淮倒是知趣,自此再也不上门。    这几个月来没收到表哥送来的银子,秦淮心里还犯嘀咕。上门来一看,原来是不在家,于是偷偷摸摸撬开锁住了进来。看见家里有什么宝贝,就拿出去当了,日子过得十分舒坦。他才不关心表哥一家什么时候回来,最好别回来。    相处了几日,表叔跟秦渊开口要银子花。秦渊一想,既然是亲戚,而且以后还要他帮忙看宅子,给钱是应该的。表叔也不是外人,于是也没避讳,当着他面从大堂里的地砖下拿出小箱子来,数了数,爹娘留下的钱有大概五百多两,地契也在里面。眼贼的秦淮当下打起了地契的主意。    “表叔,先给你十两银子。你看看宅子,需要多少开销?”秦渊问道。    秦淮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故作正经地算了算,说道:“哎呀,你看这个院子里的花草,得找个人打理。宅子这么大,请个丫鬟收拾收拾也是得花钱的。杂七杂八的,一个月怎么也得五两银子。这都不算什么。阿渊啊,就是替你看宅子吧,我就没法出去找活计了,这吃饭……”    秦渊不知道请丫鬟和杂役该多少钱,表叔怎么说,就怎么是。再说这吃饭肯定是要花钱的,他也没觉得不对。于是点头问道:“表叔,你就说一个月该多少钱?”    秦淮见他并没反驳,知道秦渊这小娃娃对这些一窍不通,心里乐得很,面上还是一脸正色,答道:“一个月怎么也要给我二十两才是,万一宅子出了点问题,我也好找人来修葺。”    秦渊觉得很有道理,方方面面表叔都照顾到了,应该是可以托付的人。于是把五百两和地契都给了秦淮,说道:“表叔,这应该够两年的,你先收着。两年后我攒好钱再给你送来。”    秦淮接过银子,眼睛里都放光。这傻侄子真是好骗,怎么不早点回来?他还想把那地契骗到手,心里忌惮表哥,于是试探问道:“阿渊,你放心,告诉表哥,这宅子我肯定给你们看好了。表哥他们再也不回来了?”    果然表叔还是在乎他爹娘的,秦渊叹息道:“表叔,我爹娘……已经去了,我把他们葬在了尤城。之前没说,是怕你太伤心。”    伤心?秦淮从小做梦都想得到他表哥的家产。他一直怨恨表哥,想着要不是有他表哥,这家产就该是他的。他也不会沦落到去赌,被人剁了手指。知道表哥和表嫂死了,开心得想蹦起来。    秦淮捂着脸,笑得合不拢嘴,却带着哭腔说道:“哎呀,表哥表嫂啊,命真是苦!这些年你走南闯北,也没闯出什么名堂来。我早劝你不要经商啊!哎!表哥啊!!”    秦渊扶着表叔坐下,劝慰道:“表叔,切莫伤了身子。活着的人该活得更好,才不让他们担心。”    秦淮身子颤抖着,他已经笑得流出了泪,吸了吸鼻子说道:“阿渊,你真是个好孩子。你放心,表叔会帮你们守好这份家业。”    秦渊听了很是受用。    在祖宅住着的这段时间,秦渊每天都要精心擦拭爹娘留下的东西。总觉得这些东西上,也有爹娘的灵。他跟它们倾吐心声,说着自己在镖局的感受。希望它们能替他拿个主意,究竟镖局算不算他的家。    秦渊还不知道,他把地契给了表叔后,他就只有镖局那一个家了。    等到晓卿压完镖回到绪阳找他时,已经过了半个多月。秦渊再次邀请晓卿住一段时日,晓卿却说这趟镖剩下的银子还在她手里,不能在外面耽搁,得赶紧回去。    秦渊跟表叔告了别,拿着他那盒“红梅”,离开了祖宅。    临走时表叔还特意打开了盒子要瞧里面是什么宝贝,一看是些破木头,才放心让秦渊拿走。    路上,晓卿想起那些“红梅”,问道:“那些小玩意都是你做的?”    秦渊有些得意的拿出来,说道:“对。你看,这些都是照着我小时候养过的一条狗刻的。”    晓卿看着十几个木雕,秦渊若不说是照着狗做的,晓卿还以为是刻的是兔子。    秦渊指着其中一个说道:“你看,这个红梅就是我来镖局前雕的。”    “红梅?”    “对呀,红梅。小时候我觉得红梅特别好看,所以就管它叫红梅了。”    晓卿没再追问,看着木雕,眉头微蹙,想了半天想出一句夸奖的话来:“看得出你对它很有感情。”    “晓卿,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刻一个吧?”秦渊他爹娘一直对他的作品多有夸赞,他以为晓卿也是喜欢的。    “给我?红梅么?”    “不不,我照着你刻一个。”    秦渊的木工实在无法恭维,晓卿想着该如何委婉拒绝,于是说道:“你天天都能看见我,刻这做什么?不练功了?”    秦渊觉得晓卿说得有道理,还是要抓紧练功才是。再也见不到红梅他才做这些木雕,与木雕比起来,秦渊也更希望红梅还在。再说晓卿又不是红梅,她才不会被人送走呢。    他把盒子收好,掏出剩下的银两塞到了晓卿手里,说道:“晓卿,给。”    “哪来的?给我干什么?”晓卿推回去说道。    秦渊把钱郑重放在晓卿手里,并把手包在晓卿手上,说道:“说好了有钱都给你的。”    晓卿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突然有些生气,说道:“我是你什么人,你给我钱?你把我当什么了?”    给钱,又不是家人,这是把晓卿当作什么了?    秦渊怔住了,他知道自己这样太过冒失,晓卿肯定是念及往日的交情,才没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晓卿,我,我没想那么多……”秦渊赶紧把手收了回来,苍白的辩解道。    晓卿把钱袋还给秦渊,眼神有些落寞,说道:“我知道,不必说了。”    秦渊心里有些委屈,但晓卿那神情,他不敢再说什么。之后这一路几乎无言。    晓卿并不是反复无常、性子古怪,她心里有她的顾虑。她跟秦渊差不多大,却已见惯生死,对人生已经有了她自己的见解。秦渊显然还处于懵懂的阶段,她还不确定秦渊与她就是同路人。    喜欢秦渊这事,她自己已经发觉了。    而秦渊是个简单的人,他只是害羞说不出喜欢,可心里早偷偷想过要跟晓卿白头到老。至于怎么从现在过到白头,不是秦渊考虑的范围。走一步算一步,这就是秦渊的想法。    秦渊想着该用这钱给晓卿买些什么,让她开心些,原谅他的唐突。    榆木脑袋的秦渊,越想越苦闷。他哪里知道什么可以让晓卿开心?也许该回去问问何辙,何辙点子多。这么想着,他心情也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