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氏这般正在霓惜的意料之中,她暗下里朝卫墉点了点头。卫墉得了她的意,便行礼退下了。
霓惜朝焦氏那处递了递身子,凑到她跟前,说出的话颇具深意,“能这般迅速又完好无损地上了楼,怕是早便备好了梯子。这楼上可是满满的陷阱,正等着人往里跳呢。”
焦氏抬眸看向霓惜,眉毛微微上挑,眼神中透着几分狐疑,“惜妃的意思是此事为喆……”
“皇后娘娘,喆贵人既已无碍,咱们也莫要在此叨扰了。”
“也好。”焦氏这般应着,可被霓惜打断了话,她即便知道霓惜这般是怕她说漏了嘴,也总觉得面上挂不住,多少有些难堪。
霓惜跟在焦氏的右侧,与她并排走着,见着焦氏一直没有开口,便瞥了她一眼,继而看向不知是哪个宫中伸出的一迎春花枝,缓缓开口道,“皇后娘娘觉得这迎春花依何而活?”
焦氏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淡淡地应了一声,“还用本宫说,自是枝干。”
霓惜浅笑,“皇后娘娘既知如此,听闻先前九公主去栖梧宫提及过有些敏感之事,却被皇后娘娘搪塞了回去。”
焦氏瞥眼看着她,没有回应,等着霓惜继续说,“公主在宫中无依无靠,自幼将皇后娘娘当做生母。皇后娘娘,迎春花离不了枝干活不成,枝干离了迎春花也难以光鲜。公主深知此点,故而将此事教与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是不是也该有些身为枝干的自觉?”
焦氏依旧没正眼瞧她,眼神却比之前缓和了些,“惜妃今日莫不是来当说客的?”
霓惜吸了一口气,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随口说了句,“前两日将将下了雨,这空气依旧是分外清新。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下起雨来,而那个时候,不知皇后娘娘可还避得过?”
继而不待焦氏反应,便微微颔了颔首,“惜春宫到了,皇后娘娘慢走。”
翠珠见惜妃进了惜春宫后,焦氏便站在原地良久未动,不禁开口唤了她一句,“娘娘,娘娘。”
焦氏回过神,看着朱红色石砖铺成的路,目光还是有些迷离,以己身为陷阱,等着她跳下去,喆贵人果真好手段。
翠珠警惕地看了眼其后跟着的宫人宫女,凑到焦氏跟前小声道,“娘娘,依奴婢看,惜妃与九公主所言并非没有道理,若喆贵人当真生了个皇子,来日母凭子贵上了位,哪里还容得下栖梧宫?咱们可得好好地为自己思量思量。”
焦氏闭上眼,将手搭在翠珠的小臂上,长舒了一口气,“何止本宫,怕是父亲,也不会任由喆贵人这胎平安生下来。张金,你去焦府传个信,听听父亲如何说。”
“诶,奴才这便去。”
婉秀宫正殿。
“公主,江奎回来了。”
江奎提起衣摆正要请安,锦瑟却笑着阻止了他,“又没旁人在,你这般多礼做什么?”
江奎放下手,弓着身子也跟着笑了笑,继而颔首正色道,“奴才依着公主的吩咐,打听来一则消息。郎府前后两院如今水火不相容,郎大人多日不曾踏入后院一步,却是时常往焦府跑,不知是何原因。”
锦瑟换了个姿势,肘在软榻梆上,“郎夫人这一手可是教他真真伤了心,他许是想知道这是否是焦府下的手。”
“公主,奴才可还需要做什么?”
锦瑟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抽空去趟茶楼,教吴掌柜将这则消息传出,告诉他,愈多人知道便愈好。”
江奎将将应了声,殿外便传来了宫人们请安和嫣然应声的声音,今日她着的是一件淡蓝色的曲裾长裙,袖口处依旧用纯白色的丝带打着结,梳的是飞云髻,点的是淡红唇画的是新月眉。她一进殿,便熟稔地坐在锦瑟对面的位置,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眉目间却多了几分忧虑,“也不知父君如何了。”
锦瑟放下撑着头的手,看着她柔声道,“再过两日,我便送你离开。”
嫣然看着锦瑟含笑的眸,不由得点了点头,“好。”不知为何,看着锦瑟她便觉得分外心安。
这日一早,妃嫔们来栖梧宫请安,却迟迟不见焦氏的身影,不禁四下里窃窃私语起来。
“听闻昨日梣禾宫出了事,皇后娘娘被皇上好一顿数落。”
“来日若是喆贵人若是诞下皇子,母凭子贵、水涨船高,最收不住的可是皇后娘娘。”
“要臣妾说,不管下手的人是不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怕都是难辞其咎。”
妃嫔们这般说着,唯见霓惜一人坐在那里不吭不响地拂着茶杯中的热气,菁嫔不禁住了嘴,看向霓惜道,“昨日惜妃姐姐也在场,不妨跟臣妾们说说。”
霓惜看也未看她一眼,依旧不紧不慢地拂着茶杯,淡淡道,“菁嫔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管管自己的嘴,不然跌在这上面可是谁也保不住的。”
菁嫔的笑意僵在脸上,扯了扯嘴角不知该如何往下接,正要开口说话之际,焦氏便沉着脸自帷帐后走了出来,重重地坐在凤椅上,看着菁嫔幽幽道,“菁嫔若对梣禾宫的事这般感兴趣,菁英宫离梣禾宫可比本宫的栖梧宫近多了,那喆贵人这胎倒不如交于你来照料。”
菁嫔闻言变了变脸色,“皇后娘娘,臣妾没有生养过,这哪里照料得来,皇后娘娘……”
“正因你未曾生养,便好好在梣禾宫学学经验,也好为今后做打算。”
被焦氏打断了话,菁嫔无奈,只好应了声,“臣妾定不负娘娘所托。”最后二字,菁嫔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宫中上下,连得宫人们都知道,皇上对喆贵人这胎看的甚是金贵,如今皇后教她照料,没出事还好,若是出了事,首当其冲的便成了她。
焦氏未出现之前,妃嫔们一个比一个说得厉害,现下菁嫔这般被算计安排,便又一个个地闭紧了嘴,生怕下一个便轮到了自己。可焦氏却已是没了闲工夫顾虑她们,露了个面便教她们退下了。
看着众妃嫔们一一行了退礼离开,又见着菁嫔一副气忿不平的模样,翠珠不禁俯下身看着焦氏道,“娘娘,即便是菁嫔为咱做了替罪羊,皇上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焦氏扶着翠珠的手臂站起身,走到殿外,看着青天长叹道,“这么些年来,他从未在乎过本宫。没坐上皇位时,惠妃是他唯一的妻。坐上了皇位,本宫助他这么多年,也不过是后宫三千女子中的一个。父亲既教本宫动手,这天怕是不久便要变了,只是不知他的心何时才能放到本宫这里,哪怕就那么片刻。”
“她既这般安排,怕是便要动手了,既无暇顾及婉秀宫……”锦瑟转着手腕上的玉镯,摸着上面的纹路,抿了抿唇看向其侧的素荣,“你去偏殿知会嫣然一声,明日我便送她出宫。”人人读rr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