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殿,立晴便立即扯了一块巾布递了过去。
当着霓惜与锦瑟的面,卫墉多少有些拘谨,正准备摆手拒绝,便听得霓惜开口道,“卫御医自知受了风寒的苦楚,而今没得外人在,你又何必这般拘束,平白受着身上的冷?”
听闻霓惜此言,卫墉这才接过立晴递来的巾布,可也仅是擦了擦衣袖,便将巾布搭在臂弯处,朝霓惜作辑行了礼,缓缓道,“娘娘,方才微臣过去惠俪宫时,发现了这个。”
立晴见状,上前接过卫墉手中一块用帕子包裹着分不清形状的东西,放在霓惜面前将帕子一层层地解开。
看着其中那块漆黑的连得质地都分不出的焦炭一般的东西,霓惜不禁蹙了蹙眉头,正想伸手接过去,卫墉便连忙开口止住了她,“娘娘,可摸不得。”
霓惜将手收回来,不明所以地蹙眉看着卫墉,等着卫墉开口解释。
卫墉走上前将立晴手中的东西包裹好收回了袖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锦瑟,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锦瑟怔愣了一下,想着卫墉欲开口之语许是与自己有关,心中虽有些不安,可与霓惜相视看了一眼,见霓惜有意要听,便浅笑着开口道,“卫御医但说无妨。”
卫墉稍稍颔了下首,张了张口又合上了,似是在想着该如何开口,约摸过了半刻钟,这才沉声道,“此物唤作祭尘香,早先本作接连现世与陈事之用。可也因其过于消耗用者元气,早在开国之后便被禁。先前臣过去惠俪宫时,便在惠俪宫正殿的殿门处发觉到了此物。观此物的耗费之状,少说也有十四年。”
卫墉开口讲最后一句话时,神情分外凝重地看着锦瑟。先前他只知锦瑟毒素入骨,若是不祛,定会短命。可却没有想到,教锦瑟这般的,竟是祭尘香。祭尘香之毒,伤的是里,却从不现外。若非当初锦瑟以身涉险中了君影草之毒,便是以他这般老道的经验,也察觉不出。
锦瑟怔愣地看着卫墉,惠俪宫,十四年,追溯起来,便正是她出生得那一年。可既是被禁之物,为何会出现在母妃的寝宫。且她毒素入骨,可与这祭尘香有关?
锦瑟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便听得霓惜开口问了句,“怎么了?”这才惊觉她的脸色而今许会很难看,连忙挤出一抹笑来,僵硬地摇了摇首,示意霓惜自己无事。
霓惜狐疑地看了锦瑟一眼,虽知道锦瑟嘴硬,却也不知锦瑟心中具体所想,只好点了点头,示意卫墉继续说下去。
卫墉也跟着看了锦瑟一眼,又看了一眼坐在高座上的霓惜,轻叹了一口气。虽说锦瑟不愿旁人知晓她体内毒素入骨,可他既是寻到了祭尘香,又将祭尘香摆在了霓惜的面前。依着锦瑟日后要嫁去安王府,该教王爷知道的,他还是瞒不得。
想到这,卫墉只好开口道,“若是微臣没有推断错,先前惠妃娘娘体内所含之毒与九公主身上入骨之毒,皆是祭尘香所害。”
听闻卫墉此言,不仅是霓惜,连得锦瑟身后的素心与素荣也一齐惊愕地看着他。
锦瑟便知道,此事如何也瞒不住,她也不怪卫墉将此事一语道破,看着坐在高座上的霓惜轻声道,“娘娘放心,无论如何,锦瑟都有的是气力同王爷对付焦家。”
见着锦瑟这般,卫墉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好受,可身为御医,他必要将事实知会给锦瑟,一字一顿地缓缓地郑重道,“若是公主不管不顾,任由它去,怕是活不过……”
说到这,卫墉顿了顿,盯着锦瑟始终含笑的眸,继续道,“活不过四年。”
与惠妃不同的是,锦瑟自出生起便深受祭尘香所害,即便再如何弥补,伤了根本便是伤了根本,无论如何,都是补不回来的。
锦瑟闻言,不禁怔愣了一下,虽说她也知道自身所中之毒难以消解,却没成想竟这般严重。不过还好,还有四年,四年的时间将苏家安置妥当,足够了。
“锦瑟惜命得紧,什么荤腥都不敢用,什么冷的都不会碰,如此活个十几年也够了。”
卫墉正想开口,可也知很多话都需得点到为止,若是一味地说下去,于此于彼,皆是不善。
素心与素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锦瑟,她们跟在锦瑟许久,却没成想锦瑟也瞒了她们这么久。不喜吃荤腥,不喜碰冷水……原得不是不喜,而是不能。
素心心中虽早已情绪翻涌,却没有素荣那般表露在外,扯下素荣捂着嘴的手,郑重地摇了摇首。等到素荣禁闭着嘴,不再发出声响,这才放开了手,深深地盯着锦瑟的侧脸。
见锦瑟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霓惜的眼眸变得愈发深邃,盯着锦瑟看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王爷知道吗?”
没有想到霓惜得知此事问得是这句话,锦瑟先是怔愣了一下,继而轻轻地摇了摇首,轻声道,“娘娘先前说的话,锦瑟早便记在了心里。断然不会平白给王爷添麻烦,这点事,锦瑟自己便可以处理。”
霓惜依旧深深地盯着锦瑟,这已然不是麻不麻烦的事。先前她说那番话,做那些事,不过是觉得华年太过看中锦瑟,误了自身的大事。可若是因她这般一意孤行,教华年与锦瑟皆留遗憾,那才是个罪人。
可她还未开口,便又听得锦瑟轻声道,“此事,娘娘断莫与王爷提及。”
正要开口拒绝,锦瑟一字一顿的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中,“王爷想要的,锦瑟都知道。娘娘若是将此事知会给王爷,王爷若是不受影响还好,若是因此扰了王爷的筹划,锦瑟与娘娘都担不起。”
怔愣地看着锦瑟含笑的眼眸,霓惜一时间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好。虽不知锦瑟是何时知晓的此事,可单是见锦瑟的所作所为,单是听她这般说。霓惜不由地觉得,若是锦瑟与凌雪柔换个身份,那该多好。
卫墉的脸色也多少有些难看,见着锦瑟与霓惜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好作辑行了礼道,“娘娘,公主,而今陈贵人那里缺不得人,微臣便先过去了。”
待霓惜与锦瑟点头应了声,卫墉这才连忙退下,不着痕迹地回望了一眼锦瑟,愈发觉得他此番行事多少莽撞了些。
卫墉离开后没多久,锦瑟也站起了身,看着霓惜轻声道,“想来喆贵人早便歇下了,而今也知陈贵人无碍,明日究竟如何明日再议。娘娘也早些回去休息,锦瑟便先行一步了。”说完,朝霓惜微微欠了下身,颔了颔首,便转身走出了殿去。
看着锦瑟离开的背影,霓惜的心头微微一紧。有些心疼锦瑟的逞能,又是悔恨当初多言。可事已至此,锦瑟又有心助华年成大业,她也不好再当着华年的面说什么,便也只能任由着事态自己往下去了。
锦瑟回到婉秀宫时,亥时已经过半。雨还是没有停,反倒越落越大了。
敏晴与江奎就在寝殿外张望着,一见着锦瑟过来,敏晴连忙扶着锦瑟进了殿。笔趣阁pp2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