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的人听到况钟突然骂出了一句粗口,均震愕。堂堂的礼部主事,竟然如此不顾官仪,甚至有的锦衣卫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
况钟朗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本官已经查明,这双履,乃是周瑶托工匠精心赶制,要送与心上人的。她为何送与你?来人呀,查看周诉脚上的鞋码尺寸!”
“是。”两名锦衣卫上前,一人按倒了周诉,一人则脱下了他的左履细细比对,而后说道,“大人,周诉的脚不过只有七寸半。”
“呵呵,”况钟看着周诉,“周诉,你千万不要说,妹妹给哥哥做了一双履,做大了。”
“不不不,”周诉赶紧跪好,连连磕头,“大……大人,事实如此,是周瑶想……她知道我度日艰难,想将这双履转送与我,让我卖了也好,当了也罢,换些钱来过日子。”
况钟怒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在狡辩。来人呀,与我大……”他义愤填膺,竟忘记了这是在自家的前厅。他恍然觉得自己身处公堂,右手要去抓惊堂木,这一抓之下抓了个空:“与我大……大……大大……”
众人听他没有说下去了,一名锦衣卫上前:“大人,您刚才说大什么?”
况钟知道,这里并非公堂,自然也没有刑具了,“大刑伺候”无从说起,却想起了自己白白受下的二十廷杖,只好改口说道:“与我重打二十大板!”
听到此言,周诉面如土灰,双手乱摆,抢白道:“大人,饶命呀,大人。这二十大板打下来,小人的屁股非开花不可,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呀!”
况钟冷笑:“放心,本官不就是个例子吗?二十大板打下去,本官还活着呢。你的体格可比我结实多啦。周公子尽管放心便是,打不死人的。拖下去!”
一旁的周冯氏也惊慌说道:“大人,求求您,他自小没吃过苦,受不了的。”
况钟却对锦衣卫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拖下去打!”
“是!”锦衣卫上前,不顾哀嚎哭喊的周诉,将他拉到了外面的天井中。
不多时,伴随着周诉的惨叫,那“啪啪”的击打之声传到了耳边。
况钟看着跪在下面的周冯氏,又说道:“周夫人,尊夫与周瑶之事,你知道多少?”
周冯氏脸色苍白,眼神露出了惶恐之色,她拼命摇了摇头,随后又说道:“兄妹之间,以前甚少来往。民妇观周瑶,知书达理。她对每一个人都很好,有许多事,反倒是……是拙夫的不是。”
“为何这么说?”
周冯氏耳边传来了周诉的惨叫声,她极力定了定心神,说出了一件往事:
有一回,周冯氏见周瑶带回来了一只小白兔。那只兔子通体雪白,只是左后腿鲜血淋漓,伤得不轻。后来才知道,是被猎人布下的捕兽夹所伤。周瑶路遇那猎人沿街叫卖,便生了恻隐之心,将这只兔子买了回来。
此后的数日,她对这只小白兔悉心加以照料。三五个月的光景,小白兔痊愈。而周瑶又亲自去了一趟城外的荒郊,将小白兔放生了。
“我们夫妻二人被阿公赶出了家门,以前拙夫的那些酒肉朋友也就此离我们远去了,躲我们夫妻如同躲瘟神一般。就连阿公也对我们二人不闻不问,只有周瑶。我从娘家讨要了一些米回来,见到拙夫躺在床上呼呼酣睡,枕边放着一些首饰细软。桌上还有些残羹剩饭,半只吃剩的烧鸡。他醒来后,我问起这些东西从何而来。拙夫才说,是周瑶来过了,特意拿来接济我们的。”
况钟听她娓娓道来,他又问道:“为何说是周诉的不是?”
“大人有所不知。那周瑶为人心善,心中很是关心他这位兄长。就连阿公都对她时时称赞。可如此一来,拙夫反倒生了疑心,说她母女二人就是为了周家的财产而来。对……对他这位妹妹就……就有了仇视之心。”
此刻,一名锦衣卫走了进来:“况大人,周诉求饶了,他喊着愿意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