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而又疏离的语气让陈善仁整颗心都绞痛了起来,他环目四顾,在场宾客云集,有他认识的旧时亲友,更多的是他不认识的人。所有人看他的表情都像是看小偷一样——一个连婚宴饭菜都偷的小偷。
陈善仁情绪有些崩溃,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
他的目光收回,落到了儿子的身上。儿子一米八的个子,已经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穿着特定的西装,俊朗英挺。
陈善仁很像吼一句:“我没有蹭吃蹭喝,我是这个世界是最有资格来参加你婚礼的人。因为……因为我是你父亲!
然后,再多的不甘,再多的委屈,最终都变成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他伸手想替儿子扶正红色喜庆的胸花。陈志远本能地躲了躲,使他扶了个空。
陈善仁扯了扯嘴角,这次却连一个笑也牵不出。
“你真的很像我……很像你父亲。祝你幸福,永远幸福。”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后便默默的离去。
明明已经认定那是个蹭吃蹭喝的人,可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陈志远心里却莫名有些难受。
林歌笑下班时间正好她妈妈的上班时间,林歌笑站在东山花园的顶楼上,远远地她离去后,才回到自己的住所。
开门没见到陈善仁,正觉得奇怪,隐隐地听到他房间里又声响传出。林歌笑抬手敲门,还没怎么用力,门就自动地开了。
陈善仁的房间里很阴暗,大白天的也没有什么光透进来,还是因为客厅里亮着灯,灯光透进来才能看到一道黑影悬挂在房间的正中间,两条腿垂挂下来的正剧烈地晃动。
“老陈你干什么!”林歌笑吓了一跳,冲过去准备救鬼。刚跑近,吊灯因承受不住陈善仁的重量,咣当一声坠落下来。要不是她闪得快,肯定就要被砸到。
陈善仁也随着吊灯一起砸落在地板上,疼的他哎呦哎呦直叫唤,脖颈间还挂着跟麻绳。
林歌笑简直都要被眼前的一幕给气笑了,道:“老陈,你在干嘛?别告诉我你在自杀啊,我只听过人自杀,没听说过鬼自杀的。”
陈善仁痛过之后,神智才慢慢恢复正常,他委屈地看了眼林歌笑,抽了抽鼻子,道:“我觉得活着没意思,想死了一了百了。一时间忘了自己已经死了,死不死、活不活的在上面吊了半天。小林呀,你怎么才回来!”
话里的意思似乎还嫌她回来得晚了?
林歌笑帮他把脖子上的上吊绳子拿开,问道:“你昨天不还开开心心的去参加儿子的婚礼吗?怎么突然就想不开要寻死了?”
这一问,却是把陈善仁的眼泪都勾了出来,抽抽噎噎地道:“我去了……早知道还不如不去!”
“到底怎么了?”
“我被赶出来了。当着几百号亲朋好友的面,被自己的儿子给赶走了。还说我蹭吃蹭喝……”
陈善仁简单地讲了一下参加婚宴的过程后,捂着胸腔里早已不在跳动的心,哀伤地道:“我这心啊,拔凉拔凉的!那个臭小子,我留在阳间一直舍不得离开为了为什么?还不是放不下他?他倒好,结婚典礼上把他老子我给轰了出来!”
林歌笑虽没亲眼看见,但是从陈善仁的话里大概明白过来了。
“你当时带着人/皮/面具,他哪知道你是他爸爸?婚礼上出现个陌生人,别人第一想法肯定以为是坏人混进来了,蹭吃蹭喝事小,万一顺点宾客的财务,那婚礼还不乱套了?所以你也不能怪你儿子。他只是撵你走,没有报警就算很有良心了。”
听她这么一说,陈善仁心里好过多了,“早知道会给儿子惹麻烦,我还不如不去。哎,白费了我那么多的功德分。”
林歌笑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怎么算白费呢?没有显形喷雾你能吃上那顿大餐还啃光了一整个大蹄膀?我说老陈啊,你的胃口还真好,吃那么多也不嫌腻味?”
陈善仁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太久没吃阳间的食物了,一时间没控制住。我儿子婚宴上的菜那可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你没吃到太可惜了。”
林歌笑心说:还好我没去,要不然不得和你一起被赶出来啊。
“行了,你想通了就好,别再寻死了。一个鬼还寻死,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真不想在阳间呆了,就早点去投胎吧。”
陈善仁急忙道:“那不行不行!不行的!我儿媳妇都怀孕了,过几个月我小孙子就要出世喽,不看一眼怎么行?”
林歌笑道:“对对对!等到孙子出生了,你又想看他满月。满月过了还有百日,再往后还有周岁,然后在等到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再结婚再生子……生生不息,你这只老鬼啊再过五百年怕都舍不得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