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煜北提前了两分钟到,没想到桑茜已经等在停车场。他把车停到桑茜身侧,打开车门。
“我买了点烟和酒,”桑茜一边说着,一边躬下腰去搬,动作简洁利落,一点也不娇气。
反倒是晋煜北极为不自在,他大步迈下车,伸手就去接桑茜手里的酒箱子。
“你那老腰不疼了?”桑茜搬着不松手,脸上笑眯眯的,“好好养养,要不以后影响大了去了。”
晋煜北没理她,胳膊使力硬是要接过来。桑茜有点急,手又被占着抽不出来,索性抬起脚往前一伸,踢着晋煜北的小腿道:“怎么,要跟我打架啊?愣着干嘛,把后备箱开开。”
看她这样坚持,晋煜北只得从善如流,帮她打开后备箱把酒和烟装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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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买这些的。”晋煜北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桑茜从包里摸出湿巾,轻轻擦拭手上的灰尘:“他们以后可是我的房东哎,当然要先孝敬孝敬。”
说完,她自己都笑起来:“差点忘了,你也是我的房东!房东大人,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贿赂您……”
晋煜北被她这调皮的样子逗笑,轻轻“呵”了一声。
桑茜听见声音,惊讶地转头看过去,眼睛瞪得圆溜溜:“哎,你还会对别人笑呢?我以为你这张脸是木头雕的,永远一个表情。不过,说真的,你笑起来真的跟安然说的一样,最帅了。”
晋煜北耳垂染上可疑的红晕。他自己这张脸看了三十来年,从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早些年最忙的时候,风餐露宿,脸上经常皲裂,留下不少浅浅淡淡的疤痕。这些年不风吹日晒了,才算好一些,但“帅”应该还是算不上的。
不过要非说皮相好的话,他今天见的那个卫冬,才真是称得上帅。看桑茜花痴的模样,见了卫冬指不定会怎么夸。
晋煜北心里突然不爽利,怎么会莫名想起卫冬来,他和桑茜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
桑茜并不知道晋煜北脑海里闪过的这些念头,她只看到晋煜北原本已经松弛的神色又重新绷紧。还真是个不苟言笑的木头人,桑茜偷偷撇嘴。
“你下次要笑,提前告诉我。这样呢,我就可以给你拍个照。”她自言自语,“我把照片洗出来贴在你胸口,再写一句话‘此男会笑,以此为证’。”
晋煜北无奈。
正好右转弯,他借着看后视镜的机会看了眼桑茜。她眉眼下垂,神情暗淡,看来并不是很开心。或许正因为不开心,才故意打趣他,结果他偏偏连话都接不上。
“等会儿吃饭的应该有8、9个人。”
在主动开口前,晋煜北想了很多。他直觉认为接着桑茜的话头跟她贫嘴应该最合适,可他实在不擅长。又想是不是应该问问她为什么不开心,但既然她一直都在极力掩饰,应该是不想被他看出来,贸然问好像不太合适。
糙硬的男人难得心思细腻了一回,却纠结到最后也没个答案。那就干脆把所有话题都翻篇,拉到今晚的主题上好了。
桑茜完全没料到晋煜北会主动开口,她下意识“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晋煜北在跟她说什么之后,才懵懵地来了句:“这么多人啊,你们那栋小楼股东也太多了吧?”
“不全是。所有权证上只有三个人。”晋煜北解释道,“今天你去看到的徐叔,他们一家人都住在里面。另外还有四五个人,都在三楼住。不过既然你要租房子,总归要跟他们打个招呼,所以……”晋煜北点到即止。
“噢,我明白了。”桑茜按自己的理解问:“那最后签合同,我应该跟谁签?你和徐叔吗?”
“还有个人,不过他过不来,我代替了。”
只顾想着合同的事,桑茜没留意到晋煜北说这句话时眼神突然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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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的烧烤文化特别发达,不等天黑,夜市一条街两侧就摆满了桌椅,羊油和孜然混合的香味漂浮在空气中,勾得人口水直流。每家店的上座率都能达到90%以上,整条街人声鼎沸,摩肩接踵。这种盛况能从初入夏一直延续到十一过后。
“老地方”烧烤涮在街的尽头,车没办法开进去。晋煜北只得先把车停在路口专门开辟出的停车场,再下车和桑茜一起步行过去。
桑茜一下车就往后面走,站到后备箱旁边朝晋煜北喊:“开一下!”
晋煜北没吭声,关好车门走过去,伸手在后备箱下面一摸,后备箱盖自动打开。
“我来!”桑茜跟他抢着探身进去。左手刚碰到酒箱子,就看见那箱子被晋煜北轻轻松松拎了起来。
“你腰不要啦!”她急得直跺脚。
停车场时简易的,连水泥硬化都没做。桑茜这么一跺,尘土扬起灰蒙蒙一团。
晋煜北垂眸看了她一眼,“土大,好好走路。”
桑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趾头上站了一层土。她不喜欢被束缚,所以尽管已经入秋了还穿着露脚趾头的拖鞋。现在可算自食恶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