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晨一听这话,心中最后的防线也终于松懈了。
他也是当下人的,纵然宋琅一直对他很好,从未说过什么重话,但也清楚这当下人的苦处,再者的确如对方所言,就只是区区两个茶饼而已,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可以做主,便点头道:“好吧,那我就替我家老爷收下了。”
程杰心中一喜,暗道一声大功告成,旋即一拍手。
“我的好弟弟哟,哥哥该怎么谢你才好呢。”
梅晨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装着两个茶饼的木盒子,双手一沉,只觉这木盒子有些莫名其妙的重,却也没在意,只当是自己最近疏于锻炼了,旋即又问道:“不知哥哥是哪家哪府的人,等我家老爷回来了,我也好说与他听。”
程杰却是神秘一笑,道:“梅兄弟,容哥哥先卖个关子,等你家老爷回来后,见着了东西,自会知道是谁送的。”
梅晨闻言,也没多问,而是将信将疑地退回门里。
程杰见状,顺势一拱手,道:“多谢梅兄弟通融,改日再会时,哥哥请你吃酒。”
梅晨抱着那死沉的木盒子,也不好行礼,只是点点头,然后退回去,用脚勾上了门。
关上门后,梅晨本打算去给令狐先生说说此事,却又觉得只是区区两个茶饼而已,的确算不得什么,不愿打扰了令狐先生,便将东西先搁在了待客厅,准备等宋琅回来再说。
未曾想,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便又有人“嘭嘭嘭”地拍门。
老爷这时候一般不会回来,梅晨还以为是先前那人送掉了东西,可刚打开门,瞧见来者竟是一帮气势汹汹的,披盔戴甲的士兵,顿时一惊。
来者见他开了门,当即喝问道:“小子,你可是这陈王府的下人?”
领头者人高马大,而且生得一脸横肉,眼神又十分凶厉,手上还扶着刀,梅晨一个小孩子见了,不免有些害怕,有心想关门吧,却被对方突然冲上来,一下子就将门给强行撞开了,倒将他给撞得摔在了地上。
领头这人快步上前,一把就将来不及逃走的梅晨提起,又问道:“刚刚可有人来送礼?”
梅晨刚下意识地点点头,可反应过来后,又立马摇头。
“没,没有。”
对方见状,冷笑一声,显然不将这半大孩子的拙劣演技放在眼里,更因他本就知晓实情,直接大吼着下令道:“进去!给我搜!”
梅晨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赶紧阻拦道:“不可,不可呀!不可以!”
话音未落,便硬生生挨了对方一巴掌,这人手劲极大,又没留力,只一巴掌便将小少年给抽得嘴角流了血,晕头转向的,一下子又倒在了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不多时,便有人将那一只摆在待客厅的木盒,连带着在府上正做着自己的事,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令狐貂与梅清秋一并给带了出来。
“将军,府上的人和物证都已带到。”
令狐貂一听这话,便知大事不好,可他天生不善急智,全然猜不出对方的目的和来头,更不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只好先大声喝问道:“放肆!你们究竟是何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敢擅闯我陈王府抓人?”
领头这人手扶长刀而立,与令狐貂相比,他高了不知多少,低头俯瞰于他,可谓气势凌人。
“吾乃右监门卫中郎将雷明,今有人举报陈王府私下收受贿赂,我等奉太子令,前来拿人!”
右监门卫乃东宫所辖禁军十卫之一,也算是宋承乾的私兵,而能驱动他们的,除了宋承乾外,也就是陆元直了。
令狐貂闻言,眉头紧皱,也顾不上细问了,只知此事关系重大,自然不能承认。
“收受贿赂?你有何证据?”
梅晨此刻也缓过劲来了,看着对方已经搜出了那个木盒子,顿时大喊道:“那,那只是两个茶饼而已!我,我没有收受贿赂,我没有!”
雷明闻言,却是冷笑一声。
“哈,茶饼?”
说着,他突然将旁边手下捧着的木盒夺过,高高举起,再往地上死命一砸!
霎时间,木屑纷飞,连里面的茶饼也被摔碎了,雷明俯下身,拿起一根已经断裂的木条,对着头顶明亮的阳光晃了晃,竟有金色的光芒折射出来,令狐貂等人随之看去,这才发现那木条里竟藏着一根根金条!
不光如此,雷明又用脚在地上一碾,那茶叶里竟也藏着一些碎金子,在阳光下是熠熠生辉,看得人目眩神迷,然而梅晨见了,却只感觉心头一震,险些晕了过去。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些凭空出现的金子,事已至此,少年就算再傻再天真,却也知道自己中套了。
哪怕不看梅晨那惊恐的模样,令狐貂也知这必是对方故意为之,否则怎么可能一来就抓人搜东西,而且连金子藏在哪儿都知道,其目的,无非就是要栽赃宋琅,给他身上泼脏水,让他无法再领皇命追查欠款罢了,于是他当即斥责道:“此乃污蔑,何以为证?”
雷明一脸冷意。
“哈,污蔑?可笑!你家主子口口声声说要为朝廷追查欠款,可他自己却私下收受贿赂,徇私枉法,今天别说是你们了,就连他,也要一并抓走!”
经过一开始的震惊后,清醒过来的梅晨,在一旁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一仰头,声嘶力竭地喊道:“不!不是的!老爷与此事无关,是有人故意送来的,我,我只当那是茶叶而已,我,我不知道,不知道里面藏着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