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永兴心跳如雷,几个呼吸间有了决定。他阴鸷的目光扫向李叔仲:“怎么回事,李叔仲,我大哥待你不薄,你假传死讯是何意?”
李叔仲面上有一丝难掩的慌乱,他飞快地否认道:“不是我!老爷的船真的翻了,大海茫茫,小的真的没有看见老爷从海里出来!哪里知道……原来老爷竟然没死。”
王婆暗自注意着李叔仲的言行,那抹慌乱给了她极大的信心,再加上方才她暼见常大曾祖看的信,正是老爷的字迹,她可以肯定,老爷没死!
“你就别装了,二叔。”
常婴宁提着裙摆跨进大厅,对常大曾祖行礼:“婴宁见过曾祖。”
“好孩子。”常大曾祖笑眯眯的,对常婴宁和气得很。
常婴宁将常郢昊扶起来,拍了拍他膝盖处的灰尘,将人扶到一旁坐下。
“李叔仲所为,难道不是和二叔您都商量好的吗?”
一语惊起千层浪,尽管人人心中都十分惊骇,气氛却是诡异地沉默下来。
常大太爷最是维护这个儿子,平日里也疼爱常婴宁这个孙女,但到底是女孩,迟早是要嫁人的,他要养老,还不是得靠儿子?
所以他厉声质问:“婴宁,你小小年纪莫要信口开河,你二叔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
常大曾祖皱眉道:“你就是这么做祖父的?婴宁什么脾性你难道不知道,她既然这般说了,必定手里有证据。”
常大太爷呼吸一窒,是啊,婴宁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她从来不撒谎。
可一想到她手中有证据,常大太爷只觉得如坐针毡,要知道,他可是坚决支持常永兴接手家主之位的。常永兴若真干了这得遭人唾弃的事,这不是也让他脸上无光吗?
想到这,常大太爷狠狠瞪了常永兴一眼。
常婴宁到底还是年纪小,就算有了上辈子那四年的历练,面对这种场面,还是有些紧张,手心不停地冒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深呼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半月前,我爹的人截到的信,这信,是李叔仲写给二叔,谋求合作的信。”
李叔仲和常永兴的合作,便是从这封信开始。常婴宁自然没本事将信截获,但让她伪造他人的字迹,可是信手拈来的事。
常永兴一个健步过去,将信抢了,低头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劈。
“不可能……不可能!”常永兴双目赤红,吼道:“这信明明被我烧——”
他猛然顿住,心中有些明朗。
他被算计了。
常永孟若有这般通天手段,何至于会让一个李叔仲给算计了?如今他远在海上,不知生死,不可能知道李叔仲会找他合作。
常永兴死死盯着常婴宁,青筋暴起,双拳握紧。是他大意了,这个向来天真的侄女竟有这般手段,他的双腿僵硬得很,连转身的动作都做不到,他怕看见他爹眼里的失望。
“二叔,这可是你自己说漏嘴的。”常婴宁笑眯眯道:“没想到您这么沉不住气。仔细看看,这信可是李叔仲给你的那封?”
常永兴颤抖着手再次展开那信,字迹无二,甚至起初几句话和那信上的十分相似,可后面却全然不是李叔仲的口吻。
这信,是假的。
“说什么未曾见到我爹没从海里出来,也只不过是你李叔仲跟二叔商量好的。”常婴宁对李叔仲眨眨眼,模样很是无辜,“你和我家的奴仆无二,按律,叛主者,杖行六十。”
“老太爷,小的真的没有叛主!您帮小的说句话啊。”李叔仲毫不犹豫跪在常大太爷身前,慌张地磕了几个响头。
常大太爷犹豫了,既然常永孟没死,他的地位依旧是不可动摇,一个背信弃义的李叔仲,不值得他救。常婴宁都懒得问他的意见,她的祖父,早就是老糊涂了,做事还没有曾祖妥当。
“曾祖,您是族老,此事便交由您来办吧。”常婴宁对常大曾祖露出一个笑容,怎么看怎么乖巧。
先前那信上,可不止一个人的字迹,常婴宁早就将自己对常永兴和李叔仲的想法写在了上面,常大曾祖向来疼爱她,想来也是不会拒绝。
常大曾祖笑呵呵点头,语气忽转极下:“来人,将李叔仲关押进柴房,延后处置。常永兴就关在他自个儿的院子里,族里论不出处罚结果,不准放出。”
十来个家丁将两人押走,和极度颓废的常永兴相比,李叔仲简直沉稳得不正常,走之前,他还望了常婴宁一眼。
常婴宁莫名地有些恐慌,似乎上辈子的悲剧她难以阻挡似的,她低声对白琼吩咐了一句话,白琼领命悄悄退了出去。
她实在不放心李叔仲,这个人以一人之力搅混了常家,他在常家潜伏得深啊,李叔仲那么聪明,必然不会只给他自己留了一条路。
“家主之位的事情既然解决了,那咱们谈谈爹说的事宜吧。”常婴宁深呼一口气,之前的事情都不重要,接下来她要说的事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