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谢无酬解开禁止的那一刻,微生厌就在考虑怎么从王宫逃走。
没错,就是逃走。她觉得一点儿也不丢人。毕竟,如果她继续磨蹭下去,以谢无酬制造各种“意外”的速度,她可能会更狼狈。
但现在微生厌遇到一个顶大的难题,她这具身体太饿了。
她红着眼,看什么都蒙着一层红光,对于气味和热度的敏感度极具加强。王宫里到处都是人,香喷喷的美人,壮硕的男人,还有……她忍不住舔了舔唇角,在口水掉下来之前,急忙甩甩脑袋,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微生厌是变成流沙溜走的,此时软踏踏地藏在花园里,寒霜遍体的大菊花把她遮得严严实实。她蠕动身体,匍匐前行,前方的吱吱吱声让她眼前大亮。
谢无酬循着血迹找出来,绕着花园看了两圈才锁定微生厌的位置。她料定微生厌此时一定在“补充体能”,自己贸然靠近,恐怕会让她被迫停食,甚至再次强撑下去,或者逃跑。
想到这里,谢无酬隐去自己的气味和身形,悄悄地等在旁边的树梢上。
王宫里的大王菊又高又密,随着清风剧烈晃动了一阵子,终于静止下来。硕大的花朵依次律动,谢无酬的目光追过去,突然听到一声难忍的呕吐声。
谢无酬转过身,望着树梢上那几只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麻雀,忽然笑了一下。麻雀闻声惊起,谢无酬也轻手轻脚地落在地面,身影显现在花丛外缘,隔着厚厚的花叶,轻声问:“带你去个好地方。”
微生厌正直着脖子咽下老鼠肉,忽然听到谢无酬的声音,立刻就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有花叶遮挡着,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远远地,微生厌从花丛里探出一颗脑袋,十分诚恳地说:“你帮着李如荼欺负我的事,我没打算跟你计较。还有凌霄那个狗东西,他是他,你是你,我也不会怪到你头上。所以,看在这两件事的份上,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从今往后也会走得远远的,不会再在城里溜达。”
谢无酬无奈地耷拉下肩,往前迈了一点点:“你先跟我来,我就让你走。”
微生厌犹疑不定,脖子往上伸了伸,不确定地说:“你该不会又要把我交给李如荼吧?那个女人看着秀气软弱,真不是个好惹的主。”她委屈地抱臂晃晃,到现在手脚还疼着呢。
她脸色苍白,手心不由地放在身侧最可怖的那道血壕上,意识到现在让她最痛的伤,正是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子造成的,眼眶突然一红。但失落转瞬即逝,她扬起一张小脸,裂开嘴巴笑道:“算了算了!跟你走吧,反正我这幅样子也跑不过你。”
她大摇大摆地钻出花丛,神情满是无畏,裹着淡薄的衣衫打了个喷嚏,还故意扭来扭曲四处打量。她神色掩饰的很完美,但是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仍在渗血的伤口,却将她出卖的淋漓尽致。
不过谢无酬心想,既然微生厌想这么生扛着,既不怨怼她,又不愿服软,她还是得陪她慢慢来。如此,她也就没拆穿她,但也没有过分亲密的关心,只是将自己的外袍,简单地披在微生厌的肩上,而后便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我赶时间,你跟紧了。”
微生厌正捏着谢无酬的外袍发呆,突然听到她这句不客气的嘲讽,顿时觉得这衣裳也没什么含义,不用白不用。她仍旧化作流沙,随着谢无酬的去向追赶过去,跑了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有点撑不住了:“你干嘛总是绕着王宫转圈圈啊?我这么重的伤,你是想活活疼死我吗?”
谢无酬停在一处栅栏,颇为吃惊的回头:“啊?原来你居然是疼的啊?”她抱歉地蹙起了眉,回过身走近微生厌,打量着她满头虚汗,嘴唇完全失色,叹道:“我还以为你不疼,不累呢。”
微生厌莫名觉得委屈,原本强撑的心也散了一般,坐起地上耍起了无赖。她歇了一会,顿时头脑清楚起来,她到底在干吗啊?明明进宫就为了设法让谢无酬厌恨自己,现在目的没达到也就算了,怎么她还被她忽悠得玩起了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游戏。
她倍感挫败,眼前的谢无酬更让她无比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