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听见。耐心等待。 修心全真全性,心之两端,不可回避;行路步步为阶,一心向善,不当生疑。 我从来都不相信正,不相信邪,不相信幸福,可是我相信你。 人世纷繁,焉能不存疑惑?惟有对师父,是信仰式地珍爱。 相爱相杀,是真是幻? 与其相信这最不可能,不如相信,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化解围困。 从无侥幸。战胜的,是过去的自己。 拜师至今日,方是登堂。终能不乱于外物,稳稳地站在师父身旁。 玉中阙如。何满? ----------------------------------------------------------------------------------- 声音和空气的相交面如此狭小,几乎不被察觉,就悄然而逝。 但花千骨听到了。知道是师父在和自己说话。 “师父,我要做什么?”花千骨尽量让声音平和悠长,知道不是声音越大,越能被听见。 耐心等待。剑上终于传来师父的声音。再轻,也能分辨是师父的声音。而且此刻格外庄重。 “剑刺水晶璧,心无怨念。” 心无怨念?本不知自己竟有这么多怨念,经方才净化,如今真没有了么? 握着断念,退了半步。 “师父,你说心生恶念,并无断绝……”唇间翕动,断念也在手中震颤起来。 “修心全真全性,心之两端,不可回避;行路步步为阶,一心向善,不当生疑。” “师父……我准备好了。” 花千骨深吸一口气,整个头脑被吸空,只振荡响彻一个声音: “我从来都不相信正,不相信邪,不相信幸福,可是我相信你。” 是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旁人认为应该或不应该,她一向有自己的做法,善待所有人。 惟有师父这个孤高的守护者,守护所有人,没有自己的好恶,只是理所当然地牺牲。她的心早就许给他,也许给他的原则。众人皆有限,她跟在师父身边,所见只是无限的仁爱和担当,无限的,臻于至善。 她爱这个世界,对所有人友善。但惟有师父,她是作为信仰在珍爱。一如最初的誓言,为之生,为之死。人世纷繁,焉能不存疑惑?对于师父,却是绝对地相信。 断念在手中嘤嘤作响。嘤其鸣矣,求其友声。 直刺水晶璧。 訇然一声,天崩地裂,四境缤纷如雨。似是水晶璧碎作的千万碎片。 “啊!”痛呼声中,天地失色。 断念剑,怎么会……怎么会插在师父胸口? 昏天暗地,剧痛从心口蔓延开来。钻心入骨,摧肝化胆,抬不起头来。 千钧之重,一瞬石化,也低不下头去。只望着剑入之处,白袍染血。不敢看向那出尘的面庞。 这样的痛楚,比诛仙柱下,师父亲手施刑更甚;比云宫前,那没柄的轩辕剑更绝望。 不对!根本就不应该这样!她和师父心中,并无怨念。这难道不是,蓝溪的又一个幻境?和之前的一样,和神农鼎炼化的一样。难道自己又要相信幻境,而不相信师父?不相信对师父的……深爱? 这世上若还有什么不可能,那就是,她绝不会对师父出剑。与其相信这最不可能,不如相信,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化解蓝溪的围困。 不知是剧痛消减却并未消退,还是已然消退,却重伤犹在。花千骨浑然不顾,盘膝坐下,闭目静思。 须臾或是终日。焦灼愈甚,坚韧愈深。 “小骨。” 风中泠泠,玉润风清,桃花春风依旧。 “师父!”花千骨惊喜地睁开眼睛,伤痛欲死,顷刻不复。 大难重生,失而复得,全不是侥幸。想来老天对她考验向来严格,几时又侥幸过?师父这里,也从来没有侥幸的。 此刻释然欣然。她战胜的,是过去的自己。眉间一缕自在,云散风净,水天同色,万里澄清。 离师父一步之遥,正想拥入怀中。刹那开悟,却是过了一劫,入登堂之境。 这才看到,刚才的水晶璧犹在,只是中心一块圆形阙如,正有一人高。 师父一袭白衣,端然立于水晶门间。周身素光萦回,双目澄澈如水。 拜师至今日,方是登堂。终能不乱于外物,稳稳地站在师父身旁。 郑重拜倒-在水晶门前。 白子画并未阻止,安然而立。待她行过礼,走上一步,将她扶起,拥她入怀。 水晶门一时绚烂至极。花千骨闭眼,惟见师父白袍上点点桃花。 白子画一手揽住花千骨,另一只手顺着圆形水晶门划过一周。 不着边际的水晶璧,化作一枚小小玉扣,收入手中。蓝溪之水,重归往常水色。 终于,溪水不再诱人至死。终于,小骨过了这一劫。而他,也是渡得如此艰难。小丫头可知道,他心中,又曾是怎样一番翻江倒海? “师父,何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