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七八、青出于蓝(1 / 1)半缘修道半缘君(《花千骨首页

不用功自然错了,师父不要手软。只要留在师父身边,没什么可怕。我不要去没有师父的地方……  她的直觉一向准,而师父一向舍身不言。  师父要损伤自己,徒儿不敢听从。师父根本是有情无理!  二师兄你几时赢过她?你这个徒儿不愧是你教的,固执起来,青出于蓝。  -------------------------------------  “没见这边不得闲?”白子画斥道。“夜里你师父歇息了,再来汇报,不得超过半刻。”  “小骨?”这片刻就昏昏欲睡了。  “小骨!”摇摇头,点向她额上神庭穴。  小骨昏沉沉抬起头,渴睡的眼中满是羞愧。羞愧也没有驱走睡魔。低头跪在寒凉的地上。身子因着膝下严寒,一阵颤栗。  白子画要扶,却被她扯住衣袖,手上虚乏,使得那种坚决愈发可怕。  “知道师父疼我,徒儿自己来……”  右手握住一根荆条,已落在左臂。闷哼中一道浅浅血痕,在绿色衣袍中漫开。  “小骨!”一把夺过她手中荆条。  “师父,我清醒了些。”失血的唇吃力裂开,凄楚一笑在他心头荡开,拉开一道伤痕。  “小骨,不要……”手中握着荆条和她一只手,如被捆绑。  小骨如她所言,得了几分精神,语声愈发坚定:“师父仁慈,徒儿在绝情殿从未受师父杖责,很是幸运。惫懒该打,师父不要手软!”  “不是你过错……”白子画为他受责打的徒儿辩解道。  “不用功自然错了,徒儿控制不了……师父只管打!师父心疼我,便打得重些,这样才能尽早修成。只要留在师父身边,没什么可怕。我不要去没有师父的地方……”  又是一日下来。小骨身上多了几处伤痕。小骨知他不愿下手,总是自行动手。他也不能阻拦,任每一杖打在心上,维持一、两个时辰的修行。  敷上药让她歇息。痛也不知地就睡着了。有他的治疗,明日伤自然会好。好了又如何?小骨还要挨荆条,还要添新伤。  只恨枯荣秘法不够快。他一口鲜血吐在小骨床上。夜色凄厉。小骨梦中皱了下眉。  睡吧,不要看见。  反噬迟来了一天。他坐下调理气息。  一天下来,仙力流逝近百年。看小骨修炼情形,也当就在几日之内。  小骨一定要撑过来!师父若失了仙身,你不会嫌弃?  “谁也不能伤害我师父!”  小骨合着眼睛,细弱的呼喊要撕破黑夜,两只小手在空中乱抓。竟是在说梦话,竟然说这样的梦话。  握住她两只手,渡去仙力。  她重又安睡,双唇如桃花轻轻绽开:“师父没事就好。”  两只手却不肯将他放开。白子画莞尔。傻孩子,谁还能伤得了你师父?师父只怕你受伤,只为你受伤,只被你所伤……  心下瑟缩一阵寒凉。若让小骨知道枯荣秘法,一定死活不让……不会,不会让她知道。也就几天了。  杀阡陌在修炼什么?不会也是为了琉夏……会心一笑。仙魔对立不假,此刻同持一心亦真。  思绪沉入静夜。深黑之河,只有他二人的气息流动。这世上不需更多声光动息,只要能夜夜看着你酣眠,日日看着你欢笑,再无所求。  此刻只贪看你的容颜。日夜再无区分,没有其它的事务和担虑,没有其它的期望和幸福。想什么你我当如何相待,师徒或夫妻,都是虚无之问。只要是你,只守着你。你就是整个天下,整个天下只有你。  “尊上,幽若求见。”  “进来罢。”也不把手从小骨心怀抽出,只是在她床边坐好。  “世尊找到杀阡陌。杀阡陌不知修炼何法,对争斗毫无兴致,便是容颜也不爱惜了。也出手管了几次,交过手的妖魔自然屈服,过后却不受管束,杀阡陌愈发无心,更是不成气候。妖魔两界,其实是听春秋不败的。此人不在了,分崩混乱。当下情形,自然是给人间添乱不少。但如此不团结,我们制服妖魔,重整人间秩序,但是轻简许多。长留山和各仙派……”幽若滔滔不绝,江山指点,繁杂流转。  “嗯。你退下罢。”白子画已明白大意,只去看沉睡的小骨,有没有被扰乱。  “尊上……”幽若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不相信他会这样漠不关心。  “下次再简短些。退下罢。”可惜不是小骨,那双眼睛再像,也不是。并不想多看。  早上正要叫醒小骨。又听到幽若敲门的声音。  “不是让你每天深夜来汇报?”  “尊上,不是事务。是今日弟子们在亥殿聚会,想请师父去吃晚餐……就吃晚餐,不会耽误修行!”外面的声音有些急,却不敢推门进来。  “聚得也太频繁。”白子画没好气丢下一句。上次也是这些弟子乱说话。虽然,这次无人知道隐情。  “尊上,是这样的,上回是糖宝张罗的筵席,这回大家回请糖宝。糖宝那样难得抽闲,师父平日也辛劳……”幽若提心吊胆地说个没完,他只好打断。  “你负责照顾。半个时辰须回。迟则重罚。”让她去散散心也好,这些日子太苦。销魂殿那两张没头没脑的大嘴,想来这次也吐不出什么。  灯光酒菜明暗,音容笑貌依稀。虽然看不太清也听不太清,还是和往日一样愉快。有许多磨难,但不也有许多欢乐,许多朋友,更有师父待她如珍宝……  “我们不知先入门这些弟子的事。原来琉夏是这样有骨气的女子,不说甘心代竹染死、为世尊伤,单是这一件……”  花千骨听得有些吃力,本来火夕说话也不必都听,可是提到琉夏,不禁竖起耳朵。琉夏沉睡多日终于醒来,是竹染所爱,是杀姐姐眼中和自己相似的人……  “你一个男子汉,那样爱搜集闲话,和我们女孩家一样……”  “你是什么女孩家?啊轻点……”  果然舞青萝和他揪打到一处。花千骨还想再知道一些,于是格外留了心,耳目清明了几分。  “她知道崔以久有为她牺牲的打算,待她死心塌地。竹染回来还要等漫长岁月,有人照顾她也不错,她这世父亲的老仆也这样想。可她坚决再不见崔以久,专心跟在经纬长老身边修行,去看望徐长老也有心避开崔以久,不愿利用他的感情,不愿他为之沉迷……”  不好……师父在为她做很危险的事!灵光闪过脑际。  何来这样的确信?她的直觉一向准,而师父一向舍身不言,才不久还准备好为她换命。如今不想她随神界消失而死去……是的,她如今这样迟钝,总是昏睡也不清楚其中所以。今天歇下来吃喝玩乐,头脑反而清醒些许,稍稍一运气,发现修行进程并不缓慢,反而比她任何时候都快。这不可能!  要制止师父!  “幽若,我们先离开。你陪我去藏经阁。”暗中对幽若道。  “尊上让我们直接回去。”  “我怀疑师父在用一种很危险的禁术,为了加快我修行,他会受到损害……”  不顾幽若的犹疑惧怕。幽若得了她一句话,自然也不再犹疑惧怕。  就快看到藏经阁的屋顶,平实瓦砖砌成,却是藏着万千机密。那时师父中毒,她谋划盗窃神器,也是经常跑来偷学其中禁术……  “幽若,怎么照顾师父的?”未见其人,只闻其声。白光绚烂中目不能见物,下一刻就到了绝情殿。  “师父,不怪幽若,是徒儿的意思……”花千骨看到幽若在师父的逼视下跪倒在地,不敢抬头,赶忙为她辩护。  “谁许你插话?”师父也不看她,只是愤怒的烈焰还是灼烧到她。  “师父为何要用禁术?”她忍着灼烧之苦看向师父。早就做好了准备。师父会坚持,她也会。  师父却不回答,只是对幽若举起荆条。  冲上前去抱住师父双手:“幽若快走!”  还好幽若走得快,师父的刑杖她来受就好。  放开师父的手,叩头道:“请师父照实说,师父所用秘法,是否是损身的禁术?”  “功课完成得如何?师父叫你立即回来,为何不听从?”师父手中握着荆条,就在她眼前,上面是她暗黑的血迹。一字一句,是刑讯的有理无情。  可师父根本是有情无理!  “师父为何这样损伤自己?”抬头迎向师父的目光,刑杖上的血腥在师父的愤怒中晕染。  “功课不做,师命不从,却来和师父争辩?”  脊背在一阵寒凉后感到新血的灼热。不要哭,师父不会轻易放弃救她的冒险,但她难道能任由师父自伤?挨师父几杖没什么的,师父是疼她的,太疼她了……  却还是忍不住抱住师父的腿哭,不管泪水血水浸染师父的白袍。  “师父要损伤自己,徒儿不敢听从。”泪水一滴一滴落得果断。  “不琢磨功课,却来怀疑师父。几时纵得你这般不听话了?”  忍受着师父的笞责,死死抱住师父,泪水不争气地流,口上却不放松:“谁都不能损伤师父……”  “二师兄省着些打罢,她以后必然要按常法修行,还有得是棍子要挨。”  师叔来了。一阵昏痛过去了。师叔你快劝劝师父!  “她这次必须听我。”师父停了责打,丢下一句话,重重补在她伤口上。  “二师兄你几时赢过她?你这个徒儿不愧是你教的,固执起来,青出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