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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五六点钟,天还没大暗,屋内灰朦朦的,只能瞧个镜影。

雨霁进来的时候,顺手就拉开了电灯。

宝露坐在三片镜桃花芯木妆台前,三片镜照出来她三个身,有些像精怪小说里会分身术的女妖。

头发用长浴巾包好,避免沾染上了脂粉。

面腊是上过了,她凑到镜子前用镊子一点一点的拔眉毛。

雨霁走过去,坐到床沿边上道:“你也不嫌暗的慌。”

宝露怏怏道:“刚才还亮着呢,哪知道天暗的这么快,正想着拔完眉毛再去开,你就来了。”

正说着,腮边就滑下一颗泪来。

雨霁不跟她说话还好,一说话她便再也忍不住了,带着哭腔道:“你说我这个做姊姊的真是难。她想要吃沙利文的朱古力糖,我能给她买,想要我柜里舶来的裙子,我也可以送,可是她想着法儿想要我男人,我怎么给………”

雨霁摇头道:“宝琴半大的孩子,你同她置什么气,你又不是看不出,宗林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你和他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切勿乱发脾气离了心。我看宝琴也没多少真心在,如今不过是兴头上,闹上两天,便觉得没意思了。”

宝露拔高了声音,道:“都当她是小孩子,可她如今也都十八了,姆妈这个年纪也都把我生下了。我倒真希望她是在捉弄我,可她要真是动了真心。正是一支花样儿的年纪,你说,那个男人不动心呢。”又转过脸来,置气道:“你瞧着宗林正人君子的样,心里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雨霁知道宝露性急,此时说的是气话。

宝露拔完了眉毛,蘸着黑色的眉膏,对着镜子描眉毛。心绪不宁,手抖的厉害,索性叫来雨霁帮她画。

宝露是长眼儿,画眉时便要低些,长眉入鬓,顺着眉骨细细的画一长道下去。

宝露心里也明白,宗林是最无辜的,可她就是气,谁叫宝琴是他小姑子,打不得,骂不得,连逃也逃不得。可她也怀疑他生了二心,算年龄宝琴比她小,样貌也稚嫩些,性子又跳脱,难保!

可等他真推门进来了,心又硬不起来了,只背过身,不看他。撅着嘴,翘着小指对镜抹眼晕。

宗林轻轻进门,从后面环住她,脸贴在她鬓发边。

雨霁识趣的带上门离开,宝露推搡着他,挣扎着蹬落了粉缎面拖鞋。

再见面时派队已经开始。

花园场地不大,倒也紧凑,一面圆桌上布满了香槟,另一卖弄置了一张方条的桌子铺上洁白的桌布,上面放了鲜奶油渍樱桃蛋糕与牛利蛋糕。宗林临时请来了爵士乐队,歌声悠扬。晚风一吹,倒正是适合红男绿女们谈天说地。

到底是蜜里调油的小夫妻,宗林几句甜言蜜语便把人哄好了,本身也没有多大的事,宝露又是刀子嘴豆腐心。

两人此时你侬我侬贴在一起咬耳朵,才子佳人,男的穿一身笔挺的西式燕尾礼服,洁白的翻领儿,两段式的表链挂在腰前。更为吸人眼球的便是他身边的宝露,额前珍珠头箍上斜插了支婴儿粉的长羽毛。法国人开的时装屋定做的裙子,等了数月,茜纱荡领,尤其是领口那一排儿碎钻,在夜晚更显璀璨,娉婷袅娜,一颦一笑像极了良友上印的好莱坞影星。

然而有两人搅散了她这一身的星光。

史家二姐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请自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粉面丹唇,正勾着小指喝香槟。二胞胎着同一样式的筒领倒大袖旗袍,簪火杜鹃,双姝难辨,只一处不同,大姐儿袍上绣的是金孔雀,二姐儿绣的是银孔雀。

这二人平日里最爱搬弄是非,背地里嚼人舌根,人前人后两张嘴。和她们三人从前都是同学。宝露直性,最为不待见这二人。

史家姐妹自把二人名声搞臭了后,人人避而远之,应酬活动一律不在邀请范围内。她们也不恼,脸皮极厚,听见风声便去。

借机替自己物色合适对象,眼下举着香槟,应酬着,手袋里收了不知多少张名片了,宝露就是想赶他们走,碍着这么些个宾客也只好作罢。

何老爷,何太太还有姨奶奶都不会跳舞,只开场时,出来打声招呼,坐着喝了杯橘子水,便回楼里去了。

雨霁和宝露各随意跳了两只舞,留了宗林一个人招待宾客。悄摸着一人一只高脚香槟杯。跑到二楼来躲清闲,和乔珠早上所在的阳台各在楼的一边,突出一个半圆台,同样的西洋雕花栏杆。

一曲终,换下一曲,舞伴也是要顺着换的,和宝琴一起跳舞的正是早上和她打闹的那位男同学。宝琴脸上笑嘻嘻的,可眼睛却时不时直往宗林那瞅。

表妹乔珠性子腼腆,也不大合群,有女宾再三邀请她跳,她才勉强跳了一支。少爷宝琼同另一位女士共舞,离得最近,下曲本应该顺势各换舞伴的,乔珠却意外的避开了宝琼的邀请,又坐回藤桌边上。

不起眼的动作被雨霁瞧在眼里,好奇问:“乔珠和宝琼关系不大好么?”

宝露今天难得的多饮了几杯,酒色上脸。给她又平添了几分艳丽风情,眼梢含情,笑道:“那里的事?这丫头平日里唯唯诺诺的,大气都不敢出,更何况是与人为恶。和宝琼是更不可能了,他们二人都不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