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不可说(1 / 1)七指花癫首页

我怎么都想不到,这辈子会和神话中的那个家伙产生交集。    好吧我承认,‘家伙’这个词,用在她身上确实有亵渎神明之嫌。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因为在如何介绍她的问题上,我很纠结。    其实,称呼那个家伙为‘她’,本身就很不严谨,因为千万年来,没人能确定她的性别。当然,她也绝不会是雌雄合体的动物或植物。所以,她、他、它,这三个人称代词,用哪一个,我心里都忐忑。    但为了讲述的方便,我还是决定用‘她’,不为别的,只因她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化现的是女身。    她,非人非神,非仙非妖,早已不入生死道,不堕轮回所。她,无所在,亦无所不在。    漫天神佛见到她,无不礼赞有加。娑婆众生说起她,无不心生仰慕。    她,就是------    算了,我还是不太敢直呼她名号。    但,不管世人如何敬她爱她,我却对她很有意见。遇上她,我不知该说自己幸运呢,还是该说自己倒霉,反正自她出现后,我的生活就再没平静过。    更让我气愤的是,后来她居然跟我说,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七月末的天气,闷热异常。    西河城裹卷在重重热浪中,远处的马路上蒸腾起氤氲不清的雾气,像是这座小城的微弱喘息。行道树的叶子全都打着卷儿,夏蝉也停止了它喧嚣的鸣叫,空气中似乎在酝酿某种令人不安的阴谋。    我从一家小超市走出来,口袋里揣着两百三十八块五毛钱,这是我打了一个星期的暑期工挣来的。    在巷口的南杂店买了一盒‘红塔山’,我蹲在店门口一棵柚子树下吞云吐雾,心里盘算着该去哪儿解决午饭。    回家有点远,主要是不愿挤那蒸笼似的公交车。    前面路口有家快餐店,二荤一素10块钱,有点贵。    菜场附近有家泡粉店,牛肉粉味道还不错,5块钱一大碗,只是这三伏天的喝着又辣又烫的汤粉,实在让人受不了。这家店没有空调,只有天花板上挂着一台入定千年的吊扇,上面的蜘蛛网和灰尘也不知几世几劫没有擦过。    我得承认我有选择恐惧症,烟屁股都烧到手指头了,还没拿定主意。算了,还是先买瓶冰水喝了再说吧。    我撑着酸麻的膝盖想站起来,没成功。大概是蹲久了吧,我揉揉小腿肚,发力起身,却感觉皮带头勒得我肚脐眼隐隐作痛。    转过头,见一个小孩正站在背后,双手紧紧拽着我的皮带。    这是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头上扎着两个冲天牛角辫,白白胖胖的脸蛋,弯弯的眉毛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不应景的是两条长长的鼻涕已经流到上嘴唇,偏偏他还不时地伸出舌头来舔着,还砸吧砸吧着嘴巴。    我一挥手拨开抓着我皮带的两只小手,向四周看了看,大声问道:    “谁家的小孩?有人管没人管啊?”    话音刚落,从树干后转出一个少妇来。    一袭白色短袖连衣裙,裙摆拽地,头发随意用紫色丝带挽了个马尾髻,露出的胳膊温润如玉,十指纤细,玉葱月白。    体态虽丰腴,却不显妖冶之色;面容颇静美,分明有端庄之仪。    她笑盈盈的朝小男孩招手:“过来,阿财。”    小男孩乖巧的走到她身边,抬头看着她。    少妇摸摸他的头,眼睛却看着我说道:“小伙子,跟你商量个事呗?”    “啊你说!”我一时有点恍惚,对这少妇没来由的有种说不出的好感。    “能不能帮帮我们?”    “说说看,只要我能做到。”我心里千万个愿意,暗想只要不是钱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我们从外地来,到这里投靠亲戚,路上------”    “呃,等等!你们路上钱包被偷了是不是?”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我看到小男孩歪头看着我,崇拜的表情。    “然后------然后身份证还有你亲戚的电话号码都在钱包里,你们联系不上亲戚,又迷了路,饿了好几天对不对?”    只有天知道我有多不愿意作这样的推测,要只是带个路扛个包,出点力气的活我真不介意一帮到底,谁让我觉得这妇人特亲切呢。    她好像是你宿世的亲人,虽隔了几世未见,心头的眷恋却总是挥之不去。    “对啊对啊!你怎么知道的?”小男孩一脸兴奋,满眼期待。    对个屁呀!这种事我都碰到过好多回了。    记得第一次遇到一个妇女抱着个满头是汗的小女孩,说是钱包丢了,小女孩饿得快不行了,发着高烧,求5块钱吃碗面条。我同情心大起,咬咬牙掏出身上仅有的20块,完了还替小女孩擦了擦额头上滚烫的汗水。在我感叹着人生苦短世事多艰的转过两条街后,又遇上了她们,那妇女好像没认出我,正要开口述说她们的遭遇。倒是小女孩眼尖,听她连声催促,妈妈,快跑快跑,这个叔叔刚才给过我们钱的。妇女这才仓惶走开。    没走几步,我隐约听到小女孩近乎哀求的声音:“阿姨,我热!能不能帮我把身上的热水袋解掉?”    妇女低吼:“忍着!”随即传来小女孩‘哎哟哎哟’的吃痛声。    “我让你叫阿姨,我让你叫阿姨,死丫头,我看你长不长记性,我看你长不长记性------”    打那以后,但凡在街上遇到单身妇女领着个小孩,望着我泫然欲泣、欲言又止的时候,我都是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地逃离现场,倒像是我做了亏心事一样。    这不,眼前我已经生了抱头鼠窜之心。可就在我心念刚起、身形未动之际,这个叫‘阿财’的小男孩眼中光芒一闪,间不容发地扑了过来,双手牢牢地抱住了我右腿。    情急之下我赶紧摊开双手,说:“这几个意思啊?别讹我哈,我可没动他。”    同时,我看看四周,希望有人能给我作证。    可周围不但看不到一个人,就连十几米外的景物都像隔了一层漂浮的水幕,朦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