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一江秋水寂寂。
月慢慢升到头顶,我站在江边,望着江水出了神。
小和尚站在我身后,静静地念道: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一切随缘,一生随缘,方得自在
我回过神,对他说道:
“你念的什么?诗么?”
小和尚道:
“是心经。每次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师父就让我念。”
我笑道:
“我这可不是胡思乱想,我是有些事不明白,想不通。”
“那就不要想了,我师父说,既然入世修行,何处不可修行?何事不能修行?”
我点点头,不想了,命势既然如此,那我就静待随缘吧
这时,胖子从河堤下走上来,身旁除了吕甜,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胖子看见我们,飞快地跑过来道:
“哥哩,恁们上哪去了?俺正有事找恁们呢!”
我问胖子什么事,是不是闯祸了?
胖子道,刚才他和吕甜在江边散步,看到这人失魂落魄地站在江边,像是要跳河的样子,于是他们就上前相劝云云。
后来弄清楚了,这中年人是一家房地产的老板,因为一处工地出事,死了几个人要赔钱,政府又要处罚,心灰意懒下准备一死了之。
我道,那你劝劝他不就完了,或者报个警,把他送回去。
胖子又道:
“可不是这么简单,听那人说,这事挺邪,还闹鬼。俺一听,这有生意啊,不就找恁来了吗?”
我嘿嘿笑着表扬了胖子,看来他的心思不止放在吕甜上,还记得那晚商量做生意的事呢!
我让胖子把中年人请过来,把情况详细说说,然后带着小和尚和吕甜找了个亭子休息。
胖子带着中年人过来,他打量了下我们,对胖子说:
“你没弄错吧?你们一群孩子能帮到我?”
胖子面子挂不住,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盯着我看。
我摇摇头,胖子这忽悠功夫看来还不到家,一遇到棘手的问题就没辙了。
我出声道:
“这位先生,您先坐,孩子不孩子的您先放在一边,如果一会儿您觉得我们帮不了你,再走不迟。”
中年人还是不相信,执意要走。
这算是我们第二单生意,我不能让它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于是冲胖子使了个眼色。
胖子心领神会,运气于双掌,照着亭子旁的一块青石板就打了过去。
石板应声断裂,中年人顿时看傻了,待回过神来,立马诚惶诚恐地道歉:
“想不到这世上真有功夫,不知几位小兄弟从哪座仙山下来,恕我眼拙,抱歉抱歉!”
我道:
“不妨事,我们都是师兄弟,下山游历,增长见识,对俗世规矩不太懂,您不要怪罪就好。先生贵姓?怎么称呼?”
中年人看我说话老成,几个人都围着我,于是认定我是师兄,对我说道:
“唉!都混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贵不贵的,我姓黄,单名一个强字,你们叫我黄哥好了。”
我点头道:“那叫黄总吧!不瞒您说,我们从属道家门派,入世修炼以实践为主,顺带挣些日常花用,您如果信得过,就把事情简单说一下,我们判断一下自身能力,如果能帮您那最好不过,只是付出一些俗世金钱如果帮不到您,那我们就直说,不会耽搁您时间。”
“不过,天地生男儿,不可自暴自弃,滋养轻生之念,大好生命,重头来过又有何不可?”
黄总脸有愧色,低着头差点掉下泪来。
我有些后悔,这道理说得容易,但毕竟我没有人家的境遇,理解并不代表能承受。
我又道:“抱歉黄总,我入世未深,说话没分寸,您见谅!”
黄总稳了稳情绪,才道:
“没事小兄弟,你说得对,我才三十多岁,重头来过又算得了什么!”
胖子买来几瓶水,分给我们,又递黄总一瓶。
我喝口水道:
“那黄总,要方便,您就把事情简单说下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黄总道谢后道:
其实这件事挺简单,我经营一家房产建筑公司,揽些工地上的活儿,手下带着十几个工人。这次是一家开发商的楼盘,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城中村。
本来工地很顺利,再有个把月就能动工修大楼主体。
谁知道,唉!也可能命中注定,那天挖最后一段土方时,挖出个古墓来。这下可坏了,古墓属于文物,上报保护都来不及,一旦破坏,那牢底不得坐穿啊。
当时,我把情况跟开发商沟通了下,开发商说这楼盘投了重金,一旦上报政府,那这事就完蛋了。
他们让我把墓围上,花一晚时间把墓给挖了再填平,就当什么事也没有。
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想着一帮工人累死累活地干,如果甲方项目完成不了,工钱可怎么办?
于是就咬牙答应了。
可一挖,就出事了
当天晚上,我手下开挖机的一个工人,一开挖立马就不省人事,送到医院没两个小时就死了,连医院都查不出来病症,只是说器官衰竭。
等我赶到工地,更了不得!
那墓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塌了个洞,有几个胆大的工人还跳下去摸文物,没等我制止他们就出事了,下去的三个人全死了!
黄部说到这儿停住了。
我理解,常人摊上这种事不吓个半死才怪。
担上人命干系,又破坏文物,连个说理的地方估计都找不到。
黄总抽完一根烟,才平复下来,继续道:
“死人了这事就瞒不住了,政府派了事故调查组下来,甲方一听死人了,第二天一早就给我发了律师函,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
今天,我被调查组询问了一天,出来时给家里人留了字条,离婚协议也签好了”
说着,黄总已经泣不成声。
我道:
“黄总,据我看,你手下工人的死与你确有责任,承担责任是你义不容辞的。
至于你说的那个墓,后面政府部门应该会派文物部门处理了吧?”
黄总边想边说:
“前天好像是把古墓封了,市里的文物局也过去了,不过今天早上,我手下的工人看见,从被围的帐逢中又抬出来几具尸体,全是文物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