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赶到医院,夏弦正在上药,他看到她左肩和左上臂的一大团红色,心痛又心急。 两个抱着孩子的年轻男女以为他是家属,一面说着感谢的话,一面不停道歉。 “怎么回事?”他问左航。 左航跟他讲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回想当时的情形仍心有余悸:“真是太险了,幸好夏弦反应快,就差一秒,她和孩子都会被撞到。” 萧泽听得后怕不已,立马板起脸:“好端端的你约她去那里干什么?” 论岁数,左航比萧泽稍大,但从小到大,他在萧泽面前都是扮演弟弟的角色,被他这样严肃拷问,哪敢不说实话。 “就跟她说了点事情。” “说什么?” “就是之前的事情,我跟她解释一下。” “之前的事情?”萧泽看左航神色,立刻明白他在说什么,不由急眼,“你闲得慌是不是?跟她说那些干什么?\"真是添乱! 左航实在觉得自己很冤,他不知下了多大决心才约夏弦出来,涎着脸解释,当事人居然还不领情。 不领情是吧?气死你! “我要是真添乱,刚刚就该给叶盛打电话。” 果然,他说完这句萧泽立马噤声,一张脸简直黑透。 这时一个护士走到门口问:“夏弦的家属在外面吗?进来一下。” 两个人立马一前一后的跟进去,那对年轻夫妻紧随其后。 夏弦坐在椅子上,虽然上了药,肩上的伤还是火辣辣的疼得钻心,她咬牙忍着,还是觉得很难捱。她早料到左航会叫萧泽过来,一点没意外,只是转过头不看他。 “你是她家属?”护士问萧泽,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叮嘱:“她伤口这几天不能沾生水,最好不要洗澡,实在不舒服,你帮她擦擦就是。按时涂药,过一星期估计就没事了。” “好。”萧泽答应着眼睛一直看着夏弦,只见她微低着头,脸上绯红一片,似乎想说什么,到底没有反驳。 护士没发觉两人间的微妙情绪,自顾继续:“嗯,脚踝可能是崴了一下,有点肿,不过没关系,喷点云南白药,一两天就好了。” “好,谢谢。” 护士走后,那对年轻父母立马过去跟夏弦道谢,说到动情处,女的还忍不住哭了。两人提出除了医药费,希望额外给一笔感谢金。 夏弦接受了医药费,婉拒了感谢金,好不容易才把两人送走。 两人一走,左航也立马找了借口溜了,他们一走,即使诊室里仍旧有些嘈杂,夏弦也觉得分外安静。 她仍旧不看萧泽,抢在他前面说:“你也走吧,我等下自己回去。” 萧泽自是不能同意,他走到夏弦身边,轻声说:“还是我送你吧。”见夏弦不置可否的别过头,又补充,“你放心,我不会多想。” 他说完再不给夏弦拒绝的机会,直接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夏弦一惊,本能攀住萧泽肩膀:“你干嘛?”她挣扎着扬起脸警告,“你这叫没有多想?快放我下来。” “别乱动,当心碰到伤口。”他对她笑,心里美滋滋的,“你再闹看热闹的人会很多,你也不想我乱说话。” “你……无赖。” “嗯。”无赖就无赖。 回去的路上,夏弦惊奇的发现萧泽居然成了话痨,明明自己一副不愿多说也不想多听的表情,他还是说个不停。她起先尚能当他是空气,但被问得多了,她不回应都不成,但无论她如何不耐烦的敷衍,萧泽还是那副捡到钱的开心模样。 事实上,萧泽是真的开心,虽然夏弦依旧冷着脸不理自己,但比起之前,她对于他的靠近总算没有那么激烈的抵触。 或许,自己再努力一点,她就会慢慢接受了…… 到了门口,萧泽将夏弦放下来,习惯性的就去开门,他将手指放到识别处突想起第一次他自己跑进去后夏弦的“气急败坏”。她应该将他的记录清除了吧?他这样想着刚想将手拿回来,感应器亮了,门开了。 夏弦那次将萧泽赶走后就忘了这茬,如今见他又当进自己家门似的随意,不由气恼:“这锁的说明书不见了,记录删不了,我改天重新换一个。” 她脸色不自然的说完,也不让萧泽再扶,垫起一只脚往里跳。真疼,她咬牙忍着,刚想折过身关门,却见萧泽已经走了进来,并帮她关上门。 “我到了,你走吧。”夏弦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时间不早了,我帮你弄点吃的就走。”萧泽扶她坐下,自然的帮她换鞋,“家里有米吗?没有的话,我下去买一点。” “不用这么麻烦,我等下点外卖吃。” “外卖味道太重,医生说了你这几天要忌口。” “楼下新开了一家粥店,我点那个好了。” “在哪儿?我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帮你买回来。” “……”她就是胡编的。 “我不想吃饭,等下吃点水果就行,我累了,想睡觉。” 萧泽听着她没有底气的声音,心里想笑,又觉得酸涩,这么多年,他的夏弦其实一点没变,变的只是他们的关系。 “别找这些借口赶我走。”他仍旧保持半蹲着的姿势,一抬头就对上她的眼睛,“我不会打扰你太久。” 夏弦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滋味杂陈,拒绝的话全部堵在喉咙里。她看了眼时间,也不再隐瞒:“我待会儿要去机场。” “你要回英国?”萧泽想到陈苒说的话,一下子激动起来。 “不是,我去杭州。” “杭州” “明天是苏引月的忌日。” “几点的飞机。” “六点五十分。” “好。” 直到拿到登机牌,夏弦才理解萧泽那句“好”是什么意思。难怪连航班号都问得清清楚楚,她实在把他想的太“良善”。 上了飞机,萧泽很容易就换到夏弦旁边的座位,对于他自作主张的靠近,夏弦心里有一点抗拒,但飞机又不是她的,他要坐,她能怎么办? 不理他就好了,她看了一会书,觉得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她左肩伤处还疼,不能平仰,只能向右侧身靠着,这样一来就和萧泽面对面了,她觉得别扭,靠了没两分钟又坐起来,因为会牵扯到伤口,还必须坐得端端正正。 她环顾机舱,思索换位置的可能性,萧泽刚换过来,她现在又换走,两个不算太年轻的成年人在飞机上折腾这种幼稚的戏码,不知内情的人靠意淫都能笑掉大牙。 萧泽看出她的意图,为了不让她“为难”,主动问:“要不我跟你换个位置?” 夏弦被他看穿,脸一下红了,只嘴上死硬:“坐得好好换位置干什么?” “我想坐靠窗的位置看下外面。” “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夏弦不满的嘀咕着倒是站起来跟萧泽换了。 萧泽见她一坐下就侧到一边靠着,也不再打扰,许是真的累了,没几分钟,他听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 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杭州分公司早就派了人过来接,夏弦见不远处一群人跟搞欢迎仪式似的候着,正想直接开溜,被为首一个大高个叫住,声音还颇为兴奋. “夏弦,真的是你,哈哈,好久不见。”来人很自然的接过两人手中的行李,居然是彭程。 靠,怎么是这个大嘴巴,夏弦心里暗叫倒霉,面上却笑得温婉和气:“彭程你来杭州了?” “嗯,去年过来的。”彭程十分熟稔的和她开玩笑,“你这是不放心萧总跟过来查岗的?” “不是,我过来有点事情。” 夏弦想彭程果然是个人精,当年的事情在总部人尽皆知,他去年才过来,今天见了她跟萧泽一起过来非但没半分惊讶,还插科打诨犹如断片儿。 彭程很懂得拿捏火候,后面又说了几句俏皮话,虽然暧昧但总的不会让人难受,他见说得差不多很恭敬得引两人去坐车。 去酒店的路上,萧泽见夏弦不说话,以为她在意,很认真的解释:“我没让他们来接,可能是让张晓菲定机票的时候没说清楚,她会错意。” “没关系,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她看了他一眼,又问,“酒店呢?张秘书不会也会错意吧?”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她早就定好酒店,明明可以要求他送她过去。 “我刚刚已经让人多定了一间房。” 这之后两人又一路无话,但是到了酒店,夏弦才发现自己又被萧泽骗了,他所谓的多定一间房不过是换了一个套房,两个房间,一个客厅。 “你身上伤没好,这样晚上有事方便叫我。”他倒是没有找借口掩饰。 事已至此,夏弦觉得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是矫情,索性不再说话,简单洗漱后就回了自己房间。她关了灯,躺在黑暗里望着远处被霓虹照亮的天空发呆,不知怎的就想起那年跟他去千桂山观星的情形。 那时他们也是住着这样的套房,他也是对她说他就在旁边,如果晚上有事,可以叫她。 她当时一门心思就想睡他,看他定了两间房简直跟天塌下来一样难受,更丢脸的时候晚上因为听了鬼故事害怕不敢睡,一直意淫要如何去骚扰他。 没想到他跟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知道她会害怕,自己就来了。 虽然那晚到最后也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但以往每次回想,她都觉得如蜜一般甜,想着想着就笑出来。 可如今,可以说是物是人非了吧。 夏弦听到关门声,知道萧泽进了房间,也满是疲惫的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