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言略略一愣,随即露出愠怒之色:“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影七甚至带了一丝浅笑,他极少笑,除了教主夸他的时候,以及他真正动怒的时候。
前者的笑,如阳春三月,春风拂面;后者的笑,如恶鬼画皮,鲜血淋漓。
“你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千面郎君,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我说的可对?”
对面的“秦无言”看着影七沉默片刻:“你怎么识破我的?我自认自己的易容之术非常完美。”
他承认了,他是千面郎君。
影七捏着自己的衣边轻轻捻动,似乎这是他习惯的小动作:“在你站到我面前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暴露了。”
千面郎君面色不好,他最得意的易容术竟然被人一眼识破?
影七叹息一声:“因为,教主根本不可能会来救我啊!”
千面郎君愣住:“只是因为这个?”
“当然不……”
影七微微低下头,这个时候,他竟然在出神,他再一次想起了教主。
千面郎君易容成教主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在一瞬间以为他见到了自己的教主,不过这只是因为他当时身受重伤,所以才会在神智不清的瞬间有此反应。
幻想终究是幻想,教主怎么可能会来救他一个影卫呢?
影卫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教主牺牲的啊!
接下来发生的,更加确定了影七的结论。
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教主,是不可能去照顾一个身受重伤的下属的,这是所有人认定的事实。
然而,影七却知道,如果教主真的出现在此地救他,一定会在他摔倒之前,扶住他重伤虚弱的身体。
教主他,根本不是普通人所能揣度的。
教主他,尊贵无比,却又在某些时候对下属亲之近之。否则,当初被围攻之时,又岂会有那众多教众甘心为之赴死?
当然,这些事情影七怎么可能会说给一个外人听呢。
“你让我走在前面,是怕事有万一,若我在后面杀你,轻而易举。毕竟,千面郎君高明的只有易容术,武功却稀松平常。”
千面郎君不置可否。
“你说\'天魔教的情报岂是浪得虚名的?\'”
“这句话有什么破绽吗?”
影七把散落在脸侧的墨色长发别在耳后,方才捻着衣边的另一只手垂落在身侧,看起来是那样的虚弱无力:“天魔教……世人叫的多了,便忘了它原本的名字,我教可是天圣教啊!”
千面郎君露出诧异之色:“哦?这我倒是忘记了,习惯确实让人害怕。”
“还有,我圣教的至尊心法《叱咤天魔诀》虽然只有教主能炼,但是对于我现任的教主大人来说,这心法他根本不在意,根本不可能冒险回到危险重重的地方取出来。”
影七盯着千面郎君看,琉璃一样漂亮的眼睛遮挡在阴影之下,莫名的神色让对面的人生出不安:“教主说\'不过是一份武功心法而已,放到藏功阁,谁想练就去练。\'没想到吧,让江湖武林垂涎的宝贝,却被教主视如平常凡物。”
千面郎君露出震惊之色:“不可能!”
影七摇头叹息:“谁都觉得不可能,就连左护法都以为藏功阁内的《叱咤天魔诀》是假的,只是为了迷惑敌人而已。最后,除了教主之外,只有我这个影卫习得了我圣教的无上心法。”
“那可是江湖至宝级的无上心法,竟然如此随意示于人前,任之修习?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千面郎君受到如此大的精神冲击,警惕之心大减,“必须把心法拿到手,必须尽快……”
影七看着千面郎君,缓缓抬起了手:“教主为人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是面对背叛自己、把自己置于死地之人,也不会表现出愤怒,他只会……杀了背叛者!”
影七出手了,但是对面的千面郎君却无察觉。
“叮!”
并不明显的声音拉回了千面郎君的注意,他惊愕的看着一根被打落在地的细长银针,那根针毫不起眼,射出之时无声无息,足以致命。
他骇然的盯着影七,常人若是受到他这般的重伤,恐怕连站立都困难,但是他却还能放出如此恐怖的偷袭,那根针细长柔软,想要无声射出,并有足够的杀人之力,必须要有深厚的内力和绝顶无双的暗器手法,这样的人放在江湖上足以位列一流高手。
然而,这样的人竟然只是魔教教主的一个影卫?这样的人,却也甘心做一个永远生活在黑暗之中的影子?
还有,他把针藏在了哪里?进入石牢之前,他的身上早已被搜索过无数遍,更经历了如此刑具折磨,他竟然能一直忍着?
如此心性,简直……令人恐惧!
千面郎君侧头,看到立于石牢顶上之人--楚天河。
方才,就是他挡下影七的针,救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