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颜苓将那个黑衣人搬进了屋内,又迅速出去将树下的痕迹清理干净,直到觉得应该不会被人发觉什么了,这才回屋去看那个人。 段凌君虽然关着她,但除了那些他认为不可以给的,别的也都没有少了她的,是故一般的伤药她这里还是有的。而这个人也就是失血过多才晕了过去。把伤口清理一下止止血就好了。 屋内灯火微黄,照得颜苓额角的细汗愈发明显。她手上的纱布缓缓地缠上男人地臂膀,在系了一个结之后,一切大功告成。 这整个过程她都没有拿下男人的面巾,规矩她懂,拿下了那自己就离死不远了,她还想出去呢! 期间有一个小丫鬟来问这么晚还没熄灯的原因,被她随便打发了两句就下去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她抹了抹汗,现在应该安全了。 早就过了她平常睡觉的时间,双眼再也支撑不住,和衣在榻上睡去了。 这一觉她睡得极其不安稳,他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个她被人毒死的夜晚。 而她的阿晨也在一旁凉薄地看着她,他的眼神让她发寒。 冷…… 越来越冷。 后来这冷意消失,这梦则跟着消散了,她终于睡得安稳了起来。 她是被丫鬟的敲门声吵醒的,抬眼一看,瞧见床上的人早就醒了,正用一双探究与兴味的眸子望着自己。 而自己的身上,也盖了一床被子。 她记得这被子原是放在床上的…… “姑娘,你起了吗?奴婢伺候您洗漱。” 颜苓垂眼掀开被子,声音不咸不淡:“东西放在门口,你们走吧!” “姑娘……” “下去。” 颜苓真正发号施令的时候沈晨有点像,不容人拒绝。 她的语气让外面的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退了下去。 等到彻底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颜苓这才走向躺在床上的人,在与床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面色冷凝,直直地望着床上的人。 屋子里的气压有些低,那人但也不计较,扯嘴一笑,遂又发现自己的面巾没有拿下来,就算笑对方也看不见,这才开口:“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没有兴趣救你,只是与你谈了一个条件。等会儿我让人送早餐,你吃了就走,但是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姑娘就不好奇在下是做什么的?” 颜苓转头:“没兴趣。” 那人一怔,又道:“姑娘就不好奇在下出尔反尔?” 颜苓向小榻走去:“你不敢。” 那人狐疑:“姑娘什么意思?” 颜苓收拾着小榻上的被子:“既敢救你,就不怕你反悔。” “难不成姑娘在救我的时候下了毒?” 颜苓将被子放回床上,没有说话。 那人面巾下的嘴角微微抽搐,这个姑娘,甚有些狠毒。 其实那个人的伤真的不严重,就在丫鬟送来早饭又退出去以后,那人竟端着碗喝了足足三碗稀饭,照那架势是要将那一盆都吃完了。幸好颜苓要有准备,让厨房多做了一些送来。 他脸上的面巾也早在饭前就扯去了,还就着颜苓洗漱的水洗了一把脸。 颜苓是真的不好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长什么样,不过他都自己把面巾拿了,她也没必要故意躲着不看。 这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皮肤呈小麦色,不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很锐利的感觉,说话的时候让人有种……打死他的感觉。 “姑娘,在下伤还没好,行动不大方便,想继续叨扰姑娘。”他一边吃着饭一边说。 行动不方便能吃一盆饭? 颜苓不打算理他。 那人见她不理,又催促道:“姑娘……” 颜苓沉默着起身向门口走去。 从背后传来那人好奇的声音:“姑娘想要去干嘛?” 颜苓手放在门栓上,头也不回地答道:“跟他们说我抓到了一个刺客。” “姑娘,方才都是在下的错觉,现在在下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走了。姑娘放心,吃完这顿,在下必定消失。” 颜苓将放在门栓上的手拿了下来,补了一句:“三天之内,带我离开这里。” “三天?” 颜苓挑眉:“长了,那就今天吧!” “不不不。”那人含着饭口齿不清地说道,“姑娘,在下觉得三天挺好的。” 饭后,屋内就只剩下颜苓一个人,身后的轩窗半开,秋风徐徐,带来院中菊香。 颜苓呆呆地望着那空了的饭盆,脸上颇有些纠结。 这该怎么解释? 沈晨驻扎地。 十三掀开大帐走到沈晨面前:“将军,信我已经送给张将军了。” 沈晨眼睛不离面前的军事地图:“嗯。” 十三回忆在隋城看到的情景,有些不忍心道:“将军,隋城里面的百姓很苦,我们真的要继续这么等下去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将军手上有一万翎羽军,却还在这里等。 沈晨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十三,眼中无悲无喜。 他的眼神让十三心悸,忙得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将军,我……” 他的话被沈晨打断。 “楚军已经发动第几次攻城了?” 尽管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十三还是老实回答:“四次。” “第四次攻城时,他留守了多少兵力?” “五万。” “第一次呢?” 十三想了想,回道:“十五万。” 沈晨再次将视线落到军事地图上:“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等的原因。” 十三不明白将军说的什么意思,这么一个留守兵力的数量怎么就是要等的原因了呢? 等等,留守兵力? 他一下子明白了。 原来将军的意思是,木扬威比较谨慎,第一次出兵他只出差不多一半兵力,其余的坐镇后方,以防止别人偷袭。可越来越多的攻城尝试失败之后,他就把希望压在了兵力身上,希望越多的兵力可以尽快的打下这隋城,留守后方的兵力也就越来越少。 就算他这几次攻城损失了不少兵力,但手中仍有不下三十万,这一万人马再加上隋城的那些,从正面肯定是打不过的。 那就只有…… “将军是想偷袭楚军后方?断了敌人的退路。” “知道了,就退下吧!” 十三一笑:“是,将军!” 第三日夜间,那人果真再次来了,颜苓看他面色红润的程度,想他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他一来便将手中的玄铁长剑拍在桌子上。 “收拾收拾东西,在下带你走!” “已经收拾好了。” 那人颇有些奇怪,见颜苓手上已经拿了一个小布包,也没问。长臂摸到了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 “渴死在下了。” 等到喝完了茶,他们便来到了院中那棵梧桐树下。 周围寂静无声。 近几日段凌君焦头烂额,沈晨又没有消息,他早就将这里的暗卫撤去他用了,如今只剩下了明面上的一些。那晚她救他的时候,没有人来是因为那些侍卫都去别的地方抓刺客了。而今晚这么安静,就有些异常了。 除非…… “在下来的时候见了点血。”他说的随意。 这就正常了。 墙壁很高,树距墙壁又有一些距离,不然颜苓自己就爬出去了,也不需要人救。 “在下得罪了。” “什么……啊!” 颜苓还没反应过来,那人便搂着她的腰,从墙角飞了出去。 第一次距地面这么高,颜苓十分害怕,心中想到的第一个人是沈晨。 阿晨,你在哪里? 那人带着她在墙头几个飞跃,便落了地。 刚落地就看到有明亮的火光朝两人过来,听声音来的人不少。 “快走!” 那人带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颜苓被他带着连跑可许久,这才看到有人居住的样子,想是真正跑出了那个府院的势力范围。 “你往西面走,大概半个时辰就可以看到客栈,今晚你就在那里住一晚上,明儿出城吧!” “出城?” 哪怕是被困在那里许久,颜苓也从那两个丫鬟那里知道了如今隋城被困,楚军接连进攻的消息,又如何能出城? “呵!”颜苓见面前的人一笑,“明日你定能出城,走吧。” 颜苓觉得这个人很奇怪,她觉得这一切都很奇怪,突然间,她想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 “你是谁?” 那人也没有瞒她:“我叫阿意。” “不是个好人。”他又补充。 “阿意……” 颜苓看着那人转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楚军大帐。 “哥,我已经把她救出来了。” 木秩坐在轮椅上,还是那一袭不染的白袍,温润的眼中划过一丝庆幸。 终于,她安全了。 要不是自己,她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在他初得到她在段凌君手里的消息时,本以为沈晨会去救她,怎会知道那人竟久久也没有消息。 再过几个时辰,父亲便会发动对隋城的总攻,这次几乎押进去了所有兵力,隋城必破。破城之后,他不知道段凌君会将她怎么样,所以事先央求武功高强的弟弟将她救了出来。 他缓缓抬眸,见他的二弟身姿笔挺地站在帐中,一身玄色盔甲,浑身上下有一种傲人的气势。 他不愧是父亲最看好的继承人。 “我会去和父亲说我对家业没兴趣,让他都给你。”他缓缓说道。 木易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有必要吗?不就一个女人。难道你也像沈晨那个傻子一样喜欢她?” 木秩转头不再看他:“我的心中只有兰儿。” 兰儿…… 听到这个名字的木易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的手紧紧地握着腰侧的剑,转身离开。 “随便你!反正你不要忘记和父亲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