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和听容元君自出了这二十三天,众仙家得遇如此秘辛,一个个面红耳赤,克制着自己不要兴奋的太过明显。 玉帝跑是跑了,留下他的小女儿雪芜公主一人立在那儿,一时间面臊的很,好在是天家教养,控住场面的能力还是有的,一两句话也就止住了众人浮想联翩的暧昧眼色。 她扭着款款的腰肢走到筵席中间,使唤眉月将她带来的好酒摆上各桌,清了清刚被羞臊扼住的好嗓子,“各位,这是我母上宫中所出的杏子酒,由杏风小苑的莲儿仙子一手酿造,平时可是一杯难求的物什。今日正赶着觉罗大典,如此热闹的场面没有好酒作衬总归遗憾,于是雪芜自作主张的为大家讨了些来,今儿个大家放开畅饮,好酒管够!” 这杏子酒在三界确实有些名气,王母宫里的伺候仙女莲儿,王母的干女儿,也是雪芜的干姐姐,用杏风小苑里长出的白杏酿得一手好酒。这酒入口甘甜柔长,杏子和杏花的香气能在口中久久萦绕而不散,一口下去如仙人醉卧杏花丛中,是佳品中的佳品。 可这酒好喝归好喝,却是一瓶难求的珍贵货色,莲儿百年才酿得十余瓶,平时在自个儿寝殿下面的酒窖里藏得严严实实,很难同她讨个一杯半盏。雪芜求了莲儿大半天也没求来一瓶,她气莲儿小气的紧,于是趁她被王母拉去会小宴时偷偷溜进了她的寝殿,所以觉罗大典上的这百来瓶实则全是她从莲儿酒窖里偷来的。想来这会儿莲儿大约已回了杏风小苑,还不知看到空空的酒窖会不会气晕过去。 众人哪晓得这层缘由,只当是雪芜公主好有本事,连莲儿仙子压箱底的宝贝杏酒都搞得到手。人群中便被引发出一阵欢呼,这大典来的值啊,连莲儿仙子的杏子酒都能品到,值,真值。 大伙儿三三两两谢过雪芜公主,便急急的奔着酒桌去了。众人心里跟明镜一般,这脚下可怠慢不得,晚一步估计连酒星子都见不到了。 玉帝和听容那桩事算是翻过了页,人们的注意力全被美酒吸引了去,雪芜看着众人开怀畅饮的场面,心里却是莲儿张牙舞爪怒发冲冠的样子,不禁抖了抖,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拍拍自己的脸颊,将心思定了定。虽然到头来许是要被莲儿打死,但生辰宴上的切骨之仇她下定决心要同英招讨要回来,今日她势必要帮那小仙拿到阿修罗王的七宝长相锁。 可如今父上不在身侧,她和言玄璟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身份关系,又不好直接同他讨要。再说了,阿修罗王向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若是父上许还有商量的可能,她要直接张口去要,别说要不要得到手了,恐怕先得考虑会不会被他的那条白骨鞭打的皮开肉绽才是。 雪芜思索了一阵,目光有一下无一下的朝英招那席递去,过会儿一拍巴掌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她将眉月叫道身边,小声询问着,“眉月,这杏子酒可还有余下的?” 眉月不知主子在打什么主意,疑惑的回道,“有的,还剩了一瓶万年陈酿,是奴特意给公主留下的。” 雪芜摆摆手,“不用给我留了,你且把它取来,拿给鬼王那三人,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 眉月顺从的应下,转身欲去取酒,雪芜忙拉住她,附在她耳畔悄声说了一句什么,眉月面上漏出几分难色,“公主,这不太好吧?要是被鬼王和英招神知道了去,咱们怕是该……” 倒霉二字卡在唇边,雪芜不耐的催促着她赶紧去办,“让你去你就去!出了事一切由我承担!”眉月没了法子,叹了口气,提着裙子便跑开了。 英招三人仍闲散的坐在一处,小仙刚被捂住了耳朵,言玄璟后面说了什么她实在没怎么听分明,只记得英招覆在自己脸侧的一双手有着温润的凉意,一想起来便羞红了一张脸,颈项间颇有些燥热,愣愣的坐在那里,像丢了魂儿似的。 英招看到她脸上透出的红晕来,抬手将她的酒盏放的远了些。小仙看看被移开的酒盏,歪头疑惑的看向他,英招对上她的一双大眼睛,皱眉说道,“你脸色不是很好,莫要再贪杯了。”他哪知小仙心里的弯弯绕绕,只当是她不胜酒力,有些微醺罢了。 小仙反应过来,摸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尴尬的打着哈哈,“这么一说,我确实有点头晕哈哈哈。” 言玄璟翘起二郎腿,不屑的看了两人一眼,“还头晕呢,这明显是发了春心,谁知道她脑子里正想着什么脏东西……” 英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恍然看向她,“原是如此吗?” 小仙大窘,“当然不是了!” 眉月取了杏酒回来,正瞧见自家公主偷偷摸摸的躲在一丛曼陀铃花后,观察着那三人的动静。她悄悄的走上前去,捏紧着嗓子,“公主,您要的东西都取来了。”雪芜正看得入神,听见眉月的声音,颓然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你吓死我了!不能小声点说话啊!”雪芜见来人是眉月,拍了拍自己受惊的心脏,火大的说道。 眉月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她已经够小声了,明明是公主自己做贼心虚。 雪芜招招手叫她靠的近些,“东西都齐了?拿来给我看看。” 眉月从衣袖中掏出一瓶杏酒来,又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递给雪芜。 雪芜拔下酒塞子,呵,万年陈酿果然名不虚传,这股子浓郁的酒香还没喝到嘴里,就足以醉人了。她打开那个油纸包,只见里面是一些细细的白色粉末,雪芜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就要将粉末倒进瓶中。眉月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腕子,不安的说道,“公主,咱真要这么干吗?” 雪芜心煎的甩开她的手,“不跟你说了吗!出了事我一人承担!”下一秒,心急手快的雪芜已将粉末尽数倒了进去。眉月再阻拦已是不及,只得心死的捂住了脸做痛苦状。 雪芜满意的摇了摇酒瓶,笑的一脸奸险,她将酒瓶塞到眉月怀中,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张纸和一杆笔,急急的写了几个字叮嘱道,“你且将这酒拿去给那三人,然后把这字条交给那小仙。记住,一定要避着其余两人的注意,偷偷交给她。” 眉月郑重的点了点头,如临大敌般绷紧了神经,战战兢兢的起身朝着那席走去。雪芜蹲在地上悄悄看着,心里惦念到,眉月可千万要成功啊。 眉月搓着步子,极不自然的走到三人面前,颔首施下一礼,强装着镇定开了口,“三位,这是我家雪芜公主的一点心意,一瓶万年杏子酒,还望三位笑纳。” 言玄璟挑眉看向眉月,眉月注意到他的目光,顿觉后颈爬上了一层冷汗,“哟,玉帝的这位公主倒是很会来事儿吗。” 眉月讪笑道,“鬼王满意就好。” 言玄璟轻嗯一声,“行了,你放下吧。” 眉月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作势就要离开,却在转身时装作无意的碰掉了那小仙的酒盏。 只听啪叽一声脆响,酒盏瞬间在地上碎成了两半。眉月夸张的哎呀一声,弯腰就要去拾,嘴上说着实在抱歉的话。那小仙也蹲下身去,毫不在意的说道,“没事没事,我来就行。” 眉月趁她低头的当口,眼疾手快的塞给了她一张字条,诚然就是雪芜书了字的那一张。小仙也是个机灵的,只讶了一讶,看见眉月的眼色便了然的将字条反手握在了掌中,打开来看,上面草草的几个字,“切莫吃酒,速速离去”。 小仙僵硬的直起身来,将字条揉成一团丢进袖中,虽然不知道雪芜公主是何用意,但她决定先照着办。一旁的眉月拾了碎酒盏脚下生风的快步走开了,回身时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演的很自然,应该没被发现。 真没发现的是言玄璟,英招却将二人的小动作全然看在了眼里。 言玄璟伸手就将那酒塞子起了,漫不经心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悠悠将酒瓶递到了英招面前,“这好酒,我定然不能一人独饮,上神也尝尝?” 英招抬手就要接过,小仙这时却心焦的拉下了英招的手,“我家上神就不用了!你一人喝吧!酒喝多了……”她憋了半天,斟酌着措辞,最后憋出了伤身二字。 言玄璟冷哼一声,这墩子心里倒时时为她家上神考虑着,英招喝酒伤身,他喝了就不伤身吗? 英招狐疑的看着她,小仙心想这雪芜公主本就与上神有嫌隙,她又告诫自己不要喝这酒,难不成她在酒里下了毒要害英招?这要是被上神喝了去可还得了?不行,要走也得拉着上神一起走! 小仙拽拽英招的衣袖,“上神,天色晚了,我想起悬圃里的花今儿个还没浇水,咱们回吧。” 英招点了点头,不知这小丫头心里装着什么猫腻,不过他确实也乏了,早有抽身的心思,“也好,那咱们回吧。” 言玄璟看着就要遁走的二人,刚拿起酒盏的手停在半空,“这会儿就要走了?” 小仙闻言回头对他说道,“是啊,天色晚了,阿井……”话说到一半,她余光瞟到言玄璟手里的琉璃酒盏,心里纠结成一团,怎么才能告诉他这酒不能喝呢? 小仙踌躇半晌,依旧没个主意,她只得拍拍言玄璟的肩膀,一脸你多保重的神情,“这酒……你也少喝点,早点回吧!”对不住了阿井,为了上神,我也实在没有法子了,你可千万不要被毒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