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婉恢复意识时,天已大亮,季节正是夏末的时候,房外蝉鸣鸟叫,搅得她思维都有些慢。
她揉着头坐起身,下床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门外守着人,许是听到了她的动静,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可是醒了?”
苏令婉咽下水,起身去开门,见到是昨天陪她洗澡的那个宫女,问道:“太子呢?”
昨晚太子明显有事要跟她说,说不定就是准备告诉她他所需要的,结果她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晕了过去,错失了一次机会。
这宫女似乎等级不低,对她笑了下,先吩咐一同守在门外的两个小宫女一个去传膳,另一个去打水来伺候她梳洗,才进到房中,笑眯眯回道:“殿下在前头承乾宫处理政务呢,姑娘用过早饭了,可以去瞧瞧。”
苏令婉点了下头,梳洗完后,宫女捧来新的衣裙,问她想换哪件,她瞧了下,是昨天早上太子供她挑选的那几件。
“我昨天穿的那套呢?”她昨夜来时就穿着来的,洗完澡后换上了太子的长袍,想来是被拿去洗了,现在应该已经干了吧?
那宫女怔了下,旋即笑道:“姑娘喜欢红色?可以试试这件留仙裙。您昨日穿的那件,若是喜欢那个样式,您可以吩咐尚服局多做几件。”
“不用了,就这件吧。”苏令婉也不是非得要穿那件,就是这衣服也不是自己的,虽然太子好心借给她穿,但是总是借着别人的衣服穿也不是回事呀。
跟宫女说话的时候,她多少也回忆起来了一点,这个朝代的贵族们,似乎衣服都是一次性的,穿完就扔,或者赐给他人,洗都不用洗。
苏家没有这种习惯,他们的衣服都是洗干净了就穿,苏父虽在朝中为官,还是个四品常参官,握有实权,但委实与京中的勋爵贵族有壁,娶了侯爷家的女儿也没有染上这种奢侈之风,反倒带的翟氏也跟着素简起来。
原主和苏令柔还小时,对这些不在乎,等到大一些,参加些什么贵女的聚会花会诗会茶会的时候,常常因为着装或才学被那些天之娇女们明里暗里嘲笑。
苏令柔倒还好,生母娘家有侯爵在身,虽如今不必旧朝煊赫得皇帝宠信,但底子在那里,能拿得出手的也不少。
原主就惨得多,生母周氏原是苏父的陪读丫鬟,原本最多也就是做个妾室,后来是因为苏家被牵连到旧朝中的一桩冤案中,苏父的父亲,也就是原主的祖父与祖母被判流刑,苏家由此家道中落,而周氏一直陪在苏父身边后来冤案平反,原主的祖父母却也因为边关苦寒没有熬过来,没有两年便先后去世。
苏父考功名之前一直埋头苦读,吃穿用度皆是周氏在照料,两人于逆境中相互扶持,日久生情,结为夫妻,生下了苏穆。
后来苏父一朝中榜,却不想周氏等来的却并未是苦尽甘来的结局,而是侯门千金与她平分丈夫的一道赐婚诏令。
原主出生时,侯门千金翟氏已经嫁了过来,不久后苏令柔出生,两个小女娃娃一同长大,感情很是亲厚,翟氏对原主视如己出,苏令柔有的她也有,而周氏无父无母,家底浅薄,每次听到见到原主因为翟氏给予她的东西而开心,危机感就一层层加重,后来原主六岁时,周氏问她喜欢哪个母亲,原主不假思索说了翟氏,周氏从那以后就开始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不让原主接触周氏,紧紧把控原主的行为思想。
原主与苏令柔的关系也是从那之后变得微妙起来,原主九岁时,周氏因病去世,原主伤心的同时甚至有一丝放松与解脱。
后来就是苏穆与苏父的决裂而离家出走,一走六年,原主的抚养自然而然交到翟氏手中,出门交际,与京城达官显贵家的姑娘公子们一同参加聚会也皆是从那时候开始。
原主在这种宴会上被嫌弃的厉害,本来就敏感内向,慢慢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因着陆雅月的关系,陆离偶尔也会参加这种集会,曾为原主解过几次围,原主大概就是那时候喜欢上的陆离。
不过后来陆离就很少出现在聚会上了,没有陆离,原主也就不再愿意去当别人的笑料,再也没赴过这种聚会,后来就是苏家与陆家突然的议亲。
在之后,苏令婉的壳子里就换成了另外一个灵魂。
没嫁给陆离,倒是成了准太子妃。
也不知道那些一直拿出身来嘲笑原主的贵女公子们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苏令婉正吃着饭,太子领着苏穆又来了。
见到她鼓着腮帮子嚼东西,太子眸光亮了亮,坐到她旁边,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笑着道:“能吃。”
“吃相太丑了。”苏穆在太子身后补充道。
苏令婉丝毫不在意苏穆的讽刺,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看了眼太子,不紧不慢的把东西咽下后,确定吃饱了暂时不会再进食,才道:“殿下,我昨晚……”
太子摇摇手指止了她的话,横了眼苏穆,“你过来说说。”
苏穆抖了下,老实应声,看向苏令婉道:“我看你昨晚太累了,就帮了你一把。”
太子哼笑一声,道:“你这帮人的法子可真够新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