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户既然是这种态度,联排公寓的状态也就可想而知。许多公寓彻底倒掉,墙板、梁柱被邻居抬走劈成木柴。还在坚持的那些,状况也是肉眼可见地糟糕。它们的烟囱换了几换,材质从软铁皮到硬塑料不一而足它们的屋檐破破烂烂,被夏日暴雨与春日融雪反复蹂躏,十块木板里面有八块弯弯翘翘。
最惹眼的,还是坑坑凹凹的外墙。那上面一层叠一层地画满涂鸦,包括英、法、德、俄、希伯来、阿拉伯等多种语言。
索仲武虽然看不懂具体内容,但他知道,这种地方的涂鸦不会有好话。成长在这里的孩子,真是不幸到了极点。
一路上,他就没见过跟学校沾边的建筑。蓬头垢面,背心裤衩打满补丁的小孩,无论肤色黑白,都在光秃秃的草坪上追逐打闹。他们没有中等收入群体的乐高积木,只能堆泥巴城堡、抓虫子斗架,很快就弄得一身脏土,不知道沾了多少寄生虫卵。
他们的父亲要么去食品车碰运气,要么去更远的地方拾荒,根本没空辅导孩子功课。母亲们倒是就在附近,问题是家务活永远忙不完,穷人家尤甚。她们既要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又得应付摇篮里的吃奶娃娃,偶尔还得堵漏、抓耗子、逮蟑螂,只有在孩子哇哇大哭的时候,才会到“游乐场”瞅上一眼。
每个公用水龙头,都围着这样的家庭主妇,差不多变成了社交场所。妇人们一面搓洗衣服,一面交换八卦新闻,享受着难得的个人时间。在这种贫民聚集区,她们既搞不到智能洗衣机,也用不起北美引以为豪的大功率烘干器,抱着衣盆回家后,只能把衣服、被单、毛巾搭到晾衣绳上,靠最原始的太阳能晾干。
这是个非常缓慢的过程。与曼陀铃街的生活节奏有得一拼。可想而知,在这种封闭性极强的地方,两个突然从下水道钻出来、身上臭烘烘沾满污秽的陌生人,在本地人眼里会有多么稀罕。
索仲武带着富家少爷,一前一后走到马路中间后,立刻有几十道视线从周围射来,活像测距激光似地紧跟不放。玩耍的小孩还算好点,最多站到路边瞅瞅,眼里除了好奇没别的家庭主妇与留守联排公寓的少量成年男性,则是毫不客气地表现出了敌意:
前者举起自制搓衣板,一副“你敢来我就拼命”的凶狠表情后者要么从二楼探出脑袋,要么颇具挑衅意味地站在路口,义肢或者自然手猛地用力,将蓝带啤酒铝罐瞬间捏扁。
小厄尔本努力把腰板挺直,试图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他走不了几步就会左右环顾,紧张的就像走进鳄鱼窝索仲武没他那么夸张,但也不敢完全放松,曼陀铃街再怎么说也是贫民窟,险情随时可能发生。成年居民兴许还能保持克制,那些无所事事、渴望刺激的半大小子,可就难说了。
他们既没学上,也找不到正经营生,再加上处于青春期,每天都积攒了无数精力没处发泄。加勒特与蒂格手下的马仔,多半就、是从这帮小子里面招募,他们学坏的速度能有多快,索仲武可是亲眼见过。还留在家的半大小子,应该不至于疯到那种地步。但聚众抢劫外来客,肯定还是有胆子做的
沿街道走了五分钟后,索仲武的担忧果然变成了现实。一个十二三岁的雀斑女孩,在路边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撒开蚱蜢似的瘦腿,跑进了前面的一个丁字路口。她刚消失不久,路边一个油腻的热狗店里,就钻出来了整整六个细路仔,笔趣阁gus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