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弓手拉不开弓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那群耍木棍的家伙,虽然分成三组不断轮换,但每个人也射了小一百支箭,早就累得精疲力尽了。
虽然友军已经撤退,不会造成任何误伤,他们却被肿胀的胳膊连累,无法再向墙头抛射箭支。被压制了几个钟头的民兵,总算可以把身体暴露在工事之外,不必担心被鹅翎利箭躲去性命。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三名短矛手越骂越起劲,发展到最后,干脆唱起了顺口溜。不过,他们始终都是自娱自乐,并没有惹来他人加入。另外两名短矛手,抬着重伤员从他们身后经过时,甚至还提醒同行“小点声,别吵到受伤的弟兄。”
这两名转行抬担架的民兵,自己身上其实也带着伤。前面那位的额头扎着亚麻绷带,后面那位的裤管裂开两个大口,而且都被血渍染成暗红。可是话又说回来,东寨门连着两侧寨墙,全须全尾不带伤的守军,现在还能有几个呢?
小阿尔贝眨眨眼睛,被眼前这幕凄惨景象,搞得有些头晕脑胀。最初的那股狂喜,现在已经散去大半,但视野也因此变得更加清晰,很多之前被忽略掉的细节,现在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他发现,寨墙原本是灰白点缀些许绿色,现在却变成了红黑相间,而且中间还夹杂着不少破烂盾牌。有些盾牌是蓝底,贴有金色的鸢尾花,另一些则是白底,画着男爵的四分纹章。不过,这些包着铁沿的木板,现在已经被血渍、碎肉以及鬼知道什么东西污染,惨遭蹂躏的图案,就像钢针一样恶狠狠地扎进眼里。头疼。头疼!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同时也是为了帮守军干活,小阿尔贝一拐一拐地走进了满地狼藉。他忍耐着强烈的呕吐欲望,开始在尸体堆里清理垃圾,尤其是散落满地的盾牌。但这件工作,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原因无他,很多盾牌并不是孤零零的一块,而是紧紧套在死人胳膊上,拽都拽不下来。
小阿尔贝没能耐搬运整具尸体。他只能去捡拾比较小的碎块。上星期的他,做梦也想不到今天这幕情形:一个只会帮家里干杂活,连杀鸡杀兔都不敢的小孩,居然要在红色滑腻上面蹒跚前行,一面把套着盾牌的断臂小心抬起,一面还得分心注意脚下,免得不小心踩空,摔下两法寻约32米高的寨墙。
这还不算完。收集完“货物”后,他还得摇摇晃晃地走上几十法尺,把冰冷僵硬的“树枝”,连着盾牌一起扔进堆放点。虽然那只是大保罗随手一指,在墙根下划出来的无名空地。如此多的残肢断臂,全部击中在一片狭小空间,不仅臭腥熏天,围过来的虫子也是等等,居然没有苍蝇飞过来?
这情况实在太过奇怪,让小阿尔贝麻木的大脑,一下子再度运转起来。他把“垃圾”匆忙扔下寨墙,不顾衣袖、布面甲胸口、裤管沾着的诸多血渍,向着名义上的保镖飞快跑去。“保罗大叔!”尽管小阿尔贝喊得很用力,但嗓子却变得异常暗哑,出口的词句全都细不可闻:爱书屋ish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