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再度回归大地之时,英谷雨愣愣地坐在草场的岩石上。从此地放眼望过去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其上青黄相间那是去年的枯草而这一年新生的牧草又是从中冒了出来。
这等黄绿的颜色温柔极了,从脚下的土地延绵不绝地蔓延到尽头处的雪山,只余下山峰上还留有残雪。
阳光温暖和煦,照在英谷雨的身上,让她不知不觉有些恍惚,突然想起从前那些个花团锦绣的春日,踏春赏花过去的那些时光啊,已如过眼云烟,消散无踪。
过去种种,也只有伤痛和仇恨留了下来。
阳光忽然有些晃眼,她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
她身上穿着胡人的袍子,带着皮帽子,就像个普通的胡人男孩子一样,而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从前的模样。
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她生来就是草原上的放牧娃,那些种种都只是她的黄粱一梦。
这时候,她会摸摸挂在心口的玉印,另一只手按住腰间的匕首,这才是深刻的明白:那些伤痛和仇恨都是真的。
至于她为何有了这等劫后余生,却还要从两个多月前那场雪原上的追逐说起。那是英谷雨了无生趣,选择了从悬崖落下,她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这么一死她也能同家人团聚,哪想恍恍惚惚地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然不知身处何方。
等她恢复过来才慢慢是知道,她虽从悬崖上掉下来,但侥幸为悬崖底下深厚的积雪所救,也因此并未受什么外伤,将养个十余日便是恢复了大概。
救下英谷雨的是魏国边疆一个牧民少年,名字叫沈荃,是个汉人,是他将英谷雨从雪地里扒出来那时候的英谷雨已经在雪地中昏迷了一两天,气若游丝,仅剩下一口气证明她还活着。
英谷雨从沈荃那里得知,此处已非是秦国的疆域,而是魏国的边境。
那时候,英谷雨更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她身处外邦,任凭秦国的追捕如何,只要她在魏国,就不用再过这等躲躲藏藏担惊受怕的日子。
沈荃和他的母亲相依为命,他的母亲沈大娘收留了英谷雨,对外称是娘家亲戚那边投奔来的孩子,英谷雨便是听从了沈大娘的安排,只是她却道自己是男儿身。
沈荃救她的时候,她正是一身狼狈男女模辩,但沈大娘却是知道的。所以沈大娘听到英谷雨说自己是男儿身的时候,她的神色晦暗不明,却也没有将此事挑明。
等她身体恢复过来,冰雪融化的时候,她便是开始跟随沈荃放牧。
草原上的悠闲生活,似乎是慢慢消磨着英谷雨回忆,让那些悲恸那些仇恨逐渐是要埋藏尘封起来。
她在阳光下微微眯合起眼睛,抬手将手背放在额前,透过指尖的缝隙再去看那刺目的阳光:这样悠闲的生活,迟早会将她也消磨掉。
一个少年在阳光下,朝着英谷雨跑过来。他身上穿着胡袍,手中更是高举着一花枝与她挥手。
沈荃从远处过来,他在英谷雨面前停了下来,与她扬了扬手上的花枝:“郝余!你看,是桃花开了!春天又回来了。”欧欧电子书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