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残菊碎花。
古老的碑石,如一块块厚重的史书,书写着曾经的过往,也埋葬着不屈的心。
不老松下,黑衣少年久久不语,伫立在一座新坟旧冢前,神色凄然。
碑石上面,黑色的古碑,红色的字体,猩红醒目。
“爹,宸儿来看你了。”
谢宸噗通一声跪在古碑面前,双手不断的在打扫着古碑前的杂草。
未到清明,未闻雨声。
可,那座古碑前,已经长满了枯黄的野草,秋风中,不断的摇摆着。
“这一次孩儿怕是短时间回不来了,不过我给你找了一些朋友,也给你们留下了一个扫墓的人。”
“希望孩儿所作所为,您能理解吧。”
谢宸声音沙哑,微不可闻,这句话他似乎也是在对着自己说的。
谢家腐朽不堪,崛起无望,他便是放下仇恨,于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族而言,依旧起不到什么作用。
洛雨萱虽说是他父亲为他定下的婚事,可何尝不是一场悲剧的开始。
若没有那一场订婚,也许他与洛雨萱本就形同陌路,道不同不相为谋。
然而,因因果果,到头来,交织在一起,换来了很多人的伤痛。
这段记忆,刻骨铭心,此生难忘。
错与对,胜与败,在这一刻仿若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个憨厚的胖子,他从来没有做过错事,不论何时,皆以笑对众人。
他有什么错,最后却落得重伤远走,生死不知的下场。
这世间,有太多的因果,也有太多的不公,却无法去说,也无法辩解。
谢宸抬头望着漆黑的苍穹,双手紧紧的握着。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有人暗中操纵,是不是真的有那个冥冥中的老天在主导着世人的命运。
若是有,他日功成后,他定然持剑登临九天,与其当面辩论一番。
为何穷人注定穷,要被人踩在脚下。
生而为人,有些人在连话都不会说,路还不会走的时候,命运已经注定了。
寒门不是不出贵子,而是太难出贵子。
时间匆匆,转眼天明。
谢宸在这座冷清的后山上,跪了一整晚。
“我要走了,”
他缓缓起身,看着谢枫的墓碑,又转向了那新堆起来的四十多座衣冠冢。
佛朵飘扬,残菊成殇。
谢宸弯下身,长揖不起。
“我谢宸,欠下你们一条命,这命得还。”
“我不信轮回,所以这笔账,此生定还。”
临走时,谢宸说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方能听到的话,随后决然转身,一去不回。
谢家陵园,衰草萋萋,在秋风中伴着凋谢的秋菊翩翩起舞。
一颗颗雪枫树上,花团锦簇,白如落雪。
那个长跪不起的少年走了,而自此以后,这里又来了一位长住的人。
一个女子,有着完美容颜却残疾的女子。
她成为了这里的主人,也是这里唯一的活人。
天明后,洪武城的街道两旁,站满了行人,众人站在苍凉的古道上,一言不发,眸光始终看着前方。
三名少年一步步的向着城外走去,如来时一样,步履沉稳,萧瑟的背影却透着无穷的力量。
“他走了,我这把年纪,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这酒,留给谁喝呢?”
半老徐娘的老板娘,今天也没有营业,她站在古街上,嘴角划出了一条弧线,透着苦意。
酒窖内的酒,从打昨天起,她足足留下了几十坛。
可她却深知,这些酒怕是此生也不能给那个少年喝上了。
“当初谢宸成为废人时,若是能拉一把手,现在估计也发达了。”
“那时候谁能看到事情能发展成这样啊。”
少年走后,众人一阵感慨,皆是羡慕酒馆的老板娘,内心非常后悔。
一坛酒,十万金。
这笔买卖,足够老板娘两口子赚一辈子了。
而她,同时也是整座洪武城内,唯一的受益者。
那个少年来去如风,除了搅动了风雨,间接的改变了洪武城的势力格局外,便再也没有留下什么。
这座古城,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看的出来,他对这座城,有恨。世纪2000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