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里福尔马林的味道刺鼻,而这两个男人并没有丝毫反感,他们太熟悉这个味道,似乎在他们大脑皮层中已经被这种味道感染,竟然还有一点喜欢。 高傲仍然聚精会神地做着他的解剖,仿佛邱楚的那些质疑和担忧,都是多余的。他的解剖刀在他手中就像画笔,行云流水一般游走。片刻间,那些标本就被做得十分精致,像是工艺品似的。 同样是医生,进行过无数台手术的邱楚,仍然被高傲精湛的解剖手法惊艳,连连赞许地点头。这个冷酷得快结冰的人,偏偏就能做到那么精致,分毫不差,所得出的学术结论也永远是最精准的。但凡想做医学科研的学者、医学界人士,都愿意用他的解剖成果做标本解答他们的医学论证。就是这样一个严谨到无可挑剔的人,素来以冷酷无情著称,从不讲人情,而如今很有人情味儿地关心着一个女孩儿。 高傲走下他的解剖台来到洗手池前,摘掉手套,一边洗手一边说:“你今天很奇怪。她不是没事了吗?” “她怎么会发病的?”邱楚接着问高傲,做为一个医生他也想了解他的病人的状况。 高傲回想起中午的一幕,他也是这样做好解剖后拿起咖啡,看显示屏里的许诺,只是看着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不对,判断一定是出事了,匆忙跑过去,在他看来根本没有任何诱因。 见高傲垂眸沉思,邱梦不禁舒了口气,“高傲,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真不能告诉我原因?” “我想,她是来高家复仇的。”高傲垂目,沉声说道。 话音落地,邱楚错愕地看着他,半晌儿没说出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儿。”高傲兀自继续说道。 邱楚眨了眨眼睛,回过神似地看着高傲,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不必惊讶,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一些机缘巧合,让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我在想,要如何待她。”高傲轻松地边说边擦干洗干净的双手,擦了一遍又一遍。事实上,他很讨厌自己的手上在离开这间实验室的时候还有福尔马林的味道。 邱楚无法应对高傲所说的一切,像高家这种根基深厚的家庭总是有许多让人无法猜测的故事,这一点都不奇怪,而医院里更是上演生死大戏之地,那其中的恩恩怨怨恐怕长得说都说不完。 高傲继续换掉实验服,换回他一身黑色的衬衫,“走吧,带我去看看她。” 邱楚不言不语地和高傲一起回到医院,“你确定她是带着一颗残缺的心脏回来复仇么?你确定她有这个能力?” 高傲沉默地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的许诺,他不确定,但是从两年前,他知道了一个秘密,他就一直跟着她,他好像看到了她的痛苦的挣扎。就像他在父母之间挣扎一样,两个都是他的至亲,两个人都是他不愿伤害的人,最终他两个都在伤害,而且还不知何时是尽头。只是他比许诺幸运,至少他拥有健康。 “许诺的心脏不可预测,随时都能结束她年轻的生命,现在,她最应该得到的是快乐。”邱楚轻声对高傲说:“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儿,她应该幸福。” 高傲仍是沉默不语,自顾自地望着那张沉睡的脸。 “尽你所能。”他终于吐出四个沉甸甸的字。 “尽我所能。”邱楚一天之内被两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下令,一个是他的老师,高维然,一个是他挚友高傲。 高傲没想到大哥高朗会在他房间门前等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房门前,仿佛并没有看到高朗一样,并不是对高朗有任何成见,就算父亲的极度偏爱也并没有让高傲对高朗有任何不满,只是他不愿与高家任何人亲近,好像自己不是高家的人一样。 “高傲。”高傲叫弟弟。 “找我事?”高傲一边开门,一边问,眼也未抬。 “我们可以谈谈么?”高朗开口。 这些天,高傲并不知道高朗已经被许诺吸引,也就不知道高朗是为许诺而来。 “好。”高傲随高朗来到花园里,兄弟二人之间交流并不多,也是因为齐芳菲的原因,让兄弟二人变得生疏。齐芳菲一直打算向高维然要回高傲,却对高朗置若罔闻,高朗也是齐芳菲的儿子,无法理解母亲为何对自己那么无情。如此一来,这个家里气氛越来越诡异。 “许诺是个可怜的女孩儿,请你善待她。”高朗并不想绕弯子,说得直接了当。 “谁告诉你,我没有善待她?”高傲却强势反问,他就是不喜欢高朗这样总是自以为是地判断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好像什么都是他所认知的,只有他的对的。从小,他就不喜欢高朗处处批评他,哪怕是错,高傲也总是想试试,高朗便会依依为他分析所谓的可行性,禁锢他的创造力。也是因为高朗的严谨,继承了高家的衣钵,除了西医,高家还有一个祖传的医术,接骨。 而高傲是医学天才,对人体掌握得比高朗还好,却不得父亲重视,最终只好将他的精密态度用在解剖学上。 他们的妈妈齐芳菲又拉高傲从商,从来对高朗不闻不问,这也让高朗心里难过,嫉妒弟弟的同时,将所有的怨埋在心底。 可许诺,偏偏像天上的流星似地,突然掉在他们之间。 “高傲,我在乎这个女孩儿。”高朗心知高傲嘴上不会让人,缓和了语气。 “你是未来的市长乘龙快婿,你忘了?”高傲挑眉,他没想到哥哥会对许诺动心。他这位大哥,素来不近女色,他一直以为他在等那位市长千金。他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还是,你想在迎娶市长千金之前,玩一场爱情游戏?” 高朗被高傲的话激怒,“高傲,你能不能不要乱猜,我根本就没想过娶叶颂娅。” “你说了算吗?”高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