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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州云城,本是夕月王朝的一处圣地,山清水秀自不必说,亭台楼阁也修建得比别处精致用心。云城虽说是个商贾云集的富庶之地,难得这里的人却都喜欢清闲,便是谈生意也要找些风雅之处,听琴赏景。    这里的县太爷李文达本是进士出身,又以才子自居,平日里竟也不求政绩,更不扰闲民,所以云城此地竟像是世外桃源,人们安居乐业,一片欣欣向荣。    云城制香世家根基最深的是云家。云家家主云篱落坐拥数百亩花田,更兼膝下爱女云梦晚,最是爱花、惜花,擅长制香。云梦晚天赋异禀,传说十四岁时便能炼出花魄,而今手艺更加精湛。    到了宿州,刘旭和萧央商议,说云家虽世代经商,身份低微,但若有求于人也需郑重,何况是为了皇后,二人竟因此差遣沈灵犀到城中采买厚礼,一同到去云城府衙中请县令李文达代为引荐。    李文达素来自诩清高,可太子亲自登门,霎时间也觉得摸不着南北,匆忙传唤了身边的衙役,就要到云家传云梦晚来见。     刘旭却说:“如此也太张扬了,不如亲自去请更显得真诚。”    李文达唯唯,几人便装到了云家。家主云篱落见县令屈尊到此已然吃惊,更见县令对身边的两位衣着华贵的公子还陪着小心,便知来访之人不凡,小心接待,询问来意。    萧央道:“京城有位贵人染病,神医说药引还需花魄,听闻令千金便能炼制,我等特来相请贵千金到京城走一遭。”    云篱落连称不敢,只道:“既然贵人有用的到的地方,小女自当尽力,可小女此时还在花田忙碌,小民现在就着人去唤。”    刘旭和萧央早已经心急如焚,起身道:“实在是事出紧急,还望云老能够让丫鬟仆妇帮忙收拾令千金的行装,我等到花田请了令千金,便直接往京城去了吧。”    云篱落因县令在此,不敢违逆,只好一面命人打点收拾,一面自己亲身给贵人带路,奔花田而去。    ……    夕月王朝万里山河,最美的风光在云城。    三月云城春景无边,最美的风景在云家花田里。    云家的花田里,桃红李白,棠棣争艳,一片繁花如海,紫陌红尘拂面。    越是美的事物,越容易让人刻骨铭心记忆。    刘旭此生,便再也不能忘记初相遇那一刻。    他们穿过深深浅浅,香气弥漫的花海,便看见一棵高大的梨花树前架着长梯,树下立着一干下人,都满脸担忧地齐齐仰望着树枝,在那琼玉一样的花朵间,坐着一个白衣的少女,那就是云梦晚。她总是要亲自爬到树上,取花蕊里的露水。    风吹过,花影香风凌乱,繁花间,佳人身影如幻,纷飞的发丝还有飘扬的衣带,似乎随时要化作神仙飞去。雪白的梨花,雪白的衣裳,映衬着一张精致如花的面容。    女孩认真端详着手中的琉璃盏,一双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氤氲着水雾,勾魂夺魄般美好……    “晚儿,”云篱落叹息道:“你怎么又到了树上去了,赶紧下来,有贵客在此。”    女孩并不在意老父带着些许宠溺的抱怨,却吃惊于眼帘下闯进了几个陌生身影,“哎呦!”一声,竟从枝头直直落下。    刘旭的一颗心,早已沉醉在那张倾城倾国的面容,乍见眼前变故,一时间竟然无措。当他醒过神来,却看见萧央已然纵身接住了云梦晚,揽着她一束纤腰缓缓落地。    雪白的花瓣在风中旖旎飞旋,人如玉,赏心悦目。刘旭却忽然感到眼前过于俊美的一双男女有些无端刺目。    因为惊怕,云梦晚原本白皙的面容更加苍白,却又因为被陌生的男子抱在怀中而感到羞怯,脸上溢出一丝红晕,她的面容霎时间如霞光一般明媚了。    惊魂未定,萧央却匆忙推开了怀中的佳人,云梦晚看他眼角眉梢,似乎带着些许厌弃似的。    刚刚的惊骇,羞怯,以及刚要说出的感激,似乎因为萧央的眼神,变得无限委屈,云梦晚低了头,退后一步,竭尽全力地平静,尔后轻声道:“谢公子相救。”    萧央颇觉尴尬,一时间竟无语相对。男女授受不亲,他救了人之后,本来就不能抱着人家姑娘不肯放手,可是推开后,却似乎伤害了女孩敏感的情绪。    刘旭上前一步,轻笑道:“这就是云姑娘吧?家母身体染恙,听闻姑娘所炼制的花魄有清心解毒奇效,刘旭只好唐突请姑娘移驾往京城走一遭了。”    若说萧央的明朗宛若骄阳,靠得近些便要把人灼痛,刘旭的明媚却如春风,和煦悄然。可云梦晚却无端感到身畔多了层层的压迫,禁不住又退了一步。她张大了双眼去看刘旭,漆黑的眸子里水雾更浓,却不知是疑惑还是因为惊吓而感到茫然。    刘旭便刹那间醉在云梦晚的眼眸里,从此万劫不复的沦陷。    云篱落道:“晚儿,这是李县令带来得贵客,说是需要你亲自到京城淬炼花魄。你不用担心,为父已经命人收拾行装,这就陪你往京城走一遭。”    云梦晚听闻父亲同去,一颗心稍觉安稳,并不多问什么,只是安静地垂下了眼睑,跟着一行人出了花田,坐上马车,赶往京城去了。    因为寻到了云梦晚,兰亭的药方也已经开罢,花魄总算有了着落,沈灵犀隐忍了许久的心不由开始雀跃。    归程中,当萧央又要下车清理五谷道场之时,精明灵透如兰亭,已下意识觉得悲剧即将发生,不由拽着萧央的衣襟泫然欲泣:“不要,不要,萧公子我不嫌恶臭,赶紧带了我过去,躺在地上也是好的。”    萧央安慰道:“虽说沈灵犀平日胡闹,可是这点是非总还是明白的,你且放心。”说罢竟不管兰亭鬼哭狼嚎,犹犹豫豫下车走开去了。    兰亭见萧央走远,赶忙向着沈灵犀讨好道:“我早看着姑娘温婉良善,都是小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姑娘定不会为难小的,对吧?”    “此话有理,”沈灵犀轻笑:“我定不会为难于你。”    若是身后有尾巴,若是身子还有些力气,兰亭简直要向着沈灵犀摇摇尾巴来表示内心的感激,只是看着沈灵犀的笑靥,怎么还是觉得有种不寒而栗的不安呢?    “记得兰兄说过,打人不打脸对吧?”沈灵犀问。    兰亭道:“可不是吗,不过之前姑娘打我的一巴掌,我早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呢。”    “真的吗?”沈灵犀吃惊地睁大一双杏眼,灼灼看向兰亭,“那怎么还和宫中太监提起,害得我听说担心许久,以为这样就算把公子得罪了呢。”    “不妨事,”兰亭笑,“真不妨事的。”    “可是,我心中还是过意不去,”沈灵犀笑得更见灿烂,一双手轻轻碰着兰亭的脸颊,“可还疼吗?”    “不疼了,早不疼了,”兰亭眼见得沈灵犀笑靥里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内心深处的战栗更加厉害。    “一定疼的,”沈灵犀道,“来,让人家给你揉揉好了。”    开始两把还算轻柔,可是接下来的力道就不是兰亭能够忍受的了,纤指滑过,偏锋利如刀,从肌肤上一点点“割”过。因沈灵犀及时按住了他的静睮穴,兰亭张大了嘴巴,却不能出声,平日里勉勉强强都挤不出的泪瞬间涨满了双眼,强撑着不能流出。    “呦呦,”沈灵犀心中畅快无限,“怎么还感动地哭上了呢?快别让外人瞧见,该笑话兰公子不是个好汉了。”    兰亭恨极,拼了命收回眼泪,冷冷然看向沈灵犀,总算把沈灵犀看得心中也惭愧起来,匆匆收了手,解开兰亭的穴位道:“以后不许再当着人说我是个姑娘家,记住了没?说话!”    “我说,我说你会后悔的,你今天如此辱小爷,来日爷定然让你生不如死。”兰亭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    沈灵犀洋洋得意,冷哼一声道:“你又没有小爷武功高,还生不如死,我呸!”    “你不信是吧,爷虽不能动弹,单捉弄你的能耐却还有,等不到明日午时,你定会跪地向我求饶,求我救你,除非你是钢铁打得身子。”兰亭双眸中冷光四溢,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却触痛了面上的伤,忍不住嘶了一口冷气。    沈灵犀不屑地看他:“疼吧,小爷练了十四个寒暑的功夫,这力道伺候地你还舒服吧?别费力吓唬爷了,爷也不是被人吓唬着长大的,不是吗?”    听着马车外的脚步声响,沈灵犀笑着退出身去,回头却又压低了声音戏谑道:“你可等着我明天早上来求你啊,说不定我一时承受不住,真忍不住再来给你揉揉脸,祈求你宽恕呢。”    马车外,萧央看着沈灵犀笑着退开,也点头微笑着掀开帘子准备进去,可他一抬眼,就看到兰亭原本清俊的脸孔竟然被沈灵犀肆虐到惨不忍睹,紫涨红肿,如猪头般丑陋。萧央回过头大喝:“沈灵犀,你给我回来!”    灵犀早跨了马如离弦的箭一般向远处纵去,只留下银铃似的笑声洒落了一路。    叹这笑:声如珠滚玉阶落,音比莺啼意更悠;空山有心留余韵,清风无意送远听。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