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铭明白,这是自己最好的下场,依照一国皇帝的性子,自己没被剥削爵位,剔除皇族族谱已然是因为魏帝对自己最好的宽恕。 虽是禁足,还是没有时限看不到头的禁足,但至少自己命自己皇室身份保住了,自己就还有资本,还有资格。 不知道自己禁足期间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但苻铭心底存了丝丝的希望,他认为魏帝不会那般早或是决绝的下决定。 林染瞧着魏帝甩手离去时的身影,着实有些颓靡,萧索,泛绕在他的四周,林染明白,魏帝是很偏袒苻九,但其他的王爷也都是他的孩子,身为人父,此刻都有些孤寂。 苻铭被押解上车的时候,临别之际他眸光深沉的,深深的看了眼苻九,恶狠狠的,有股阴险之意深埋其中,多年和苻九的交锋的直觉告诉他,明白今日之事定和苻九脱不了干系。 苻九淡淡朝着勾起个苻铭嘲讽的一笑。 傍晚,陆陆续续的人都知道了此事,魏帝最喜爱的皇子犯了件大错事,他们每个人都是人心惶惶的生怕自己撞到枪口上,营地有两处营帐的人正回报着此事,可巧的是两处营帐都离魏帝的营帐十分的近。 皇后的营帐,一宫女正一动不动的说着今日之事,皇后依靠在卧椅上拨弄着手指未说话,半响才淡淡的吩咐道:“知道了,下去吧!”只是凤眼间有着丝丝的嘲讽,那宫女明显是跟着皇后身边许久的,见皇后这般淡定倒也不是很惊讶,淡淡的弯腰出去。 见宫女出去,皇后才抬眸,冷笑道:“自食其果。” 另一处的营帐,贾贵妃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风光,此刻有些颓废心惊一方面为儿子担忧一方面又担心火烧到自己,焦躁的不行只差没有尖声叫起来了。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四爷他” 贾贵妃气的喘着粗气,道:“本宫怎么知道,老四到底怎么了,这种事也做的出来,要本宫如何保他,哥哥也是,这到底是怎么了?” 片刻,贾贵妃咻的站起了身子,吩咐道:“快些给本宫梳洗,本宫要去面见皇上。” “是,娘娘!”宫女立马起身答道。 猎场靠东的一处小路上。 一片巨大的灌木丛被一群黑衣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中心站着个蒙着面的男人远眺着,这四周的人都是以他为尊,后方窜上个黑衣人恭敬的道:“大人,四爷出事了。” 那人抬头望着天天,半响,略微嘶哑的声音道:“知道了,派人护着,别在让那蠢货出来生事。”停顿片刻,那人继而,启口淡漠凉声道:“吩咐让人退下去,原定计划取消。” 那黑衣人显然有些惊讶,倒没有反驳朗声应道:“是,属下明白。”转身之际,那人又道:“去给皇上醒醒脑!”夹杂着些许残酷狠毒。 第三日晚间时。 苻晟和苻锦英才匆匆回到营地,直接就奔着苻九的营帐来,此时的林染也正在苻九的营帐中,两人一见林染同时都愣住了。 林染与苻九正吃着饭,一见二人,苻九面色有些冷淡,抬头道:“何事?” 苻晟轻咳了两声:“老九,四哥!” “与你们无关!”苻九随手夹了菜放在林染碗中,淡淡的道。 两人被苻九已噎,像呆瓜般站着,林染低低的笑了声:“二爷和皇长孙是饿了吗?” 苻晟看着林染,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接话,倒是苻锦英粗声问道:“你怎么在九叔的营帐?” 林染先是一愣,随即抿嘴一笑还未开口,一旁的苻九微带着些危险的眼神看着苻锦英,凉声道:“她在哪和你有关?” 苻锦英被苻九一声话,惊的有些不知所措了,脸上带着丝丝的委屈,叫道:“九叔!” 苻晟眼神暗了暗,眼底有些兴奋,随即一把擒住苻锦英的脖颈向后拖着,道:“老九,二哥先走了,先帝的那把弓,二哥可是势在必得,你可就别跟二哥抢了。” “二叔!” 林染抬头看了眼,浑身都透着挣扎的苻锦英,扑哧的一笑,忙出声制止道:“二爷,先别忙,容林染与皇长孙说句话。” 苻晟有些疑惑,但也停下了动作,林染感激的笑了笑,盯着苻锦英不甘的脸,道:“皇长孙,欧林可是和你一处回了。” 苻锦英先是不理会林染冷哼了一声,随后触及了苻九的眼睛,立马道:“你不用担心,她已经在营帐了,你那个小丫头已经迎着她了。” 林染,微顿,有些揶揄的语气,道:“林染替欧林多谢皇长孙的照顾了。” “哼!”苻锦英一声冷哼,正准备说话,苻晟一脸不争气的看着他,拖着他向外走去,道:“老九,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林染抿抿嘴,悄悄的盯着苻九面无表情的脸,没说话。 片刻,苻九瞧了一眼林染,似乎带着些许的不明,低声问道:“你为何不问问四哥的事?” 林染耸耸肩,垂下的嘴角微微翘起:“九叔以为林染是该不该问呢?” 半响,苻九有些嘲讽的一笑,道:“连二哥都会好奇的事,你竟不问,无非只一种可能,你早已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九叔,林染到猎场的前一日,那夜在九王府鬼鬼祟祟的人,可是阿群?” “是!”苻九一点也没有犹豫的道 林染淡淡的起身,随手捋了衣衫,道:“林染犹记得以前林染猜出九叔要拿灯会那人在秋猎时做文章的时候,九叔是并没有反驳林染的。说明林染确实猜对了,这前日之事,看似九叔抽身抽的滴水不漏,置于其中也置的可圈可点,但是细想之处也是有可乘之机的。林染猜这南门太尉和贾将军应该是九叔派人故意引去的,况且这四王爷可不是那等不知分寸,毛手毛脚的人吧!” “单单这毛毛细雨的几点你就可以断定是本王做的?”苻九眉眼不动,微微带着些细小的揶揄。 林染这时才感受到,苻九在自己起身后,也随着自己起身,这会儿都站到自己身后了,她微微一愣,没移动身子抿嘴,浅笑道:“自然不是,九叔莫不是忘记的林染可是知道灯会那人的本事的,若是林染没猜错的话,杀死那御猎之物的四爷是那人假扮的吧。” “这天底下能将人假扮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除了那人,林染还真是不知道还有谁,最重要的一点,这四不像是野物,自古便是野性难驯极其难以活抓,先帝都不曾抓住,何故如此容易的就被四爷给猎杀了,所以那头轻易被猎杀的四不像,定然是个家养之物。” 见苻九沉着脸,未说话,林染心底已是明了,上一世苻铭在边外带回的那头四不像应当是苻九所圈养,这四不像的尊贵,地位,象征,足以巩固苻铭的新帝地位,也足以让他放过林染。 “如你所言!”苻九眼神淡淡的,身向外走去。 林染看见了苻九眼底的赞赏和柔情心底,有些不可否认的骄傲骤现。 突然林染眼中有了丝丝暖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柔柔的出声叫住了苻九:“九叔!” “嗯?”苻九淡淡的停下,转过身子,盯着。 林染,淡笑道:“九叔,林染一直未逮着机会,今日想问问九叔,那日是如何得知欧林在仟衣坊的?” 苻九一怔,眼底微微波动,随即撇过身子淡声道:“偶遇!” “是吗?”林染显然不信,紧追着苻九不放。 “你想说什么?”苻九眉头紧皱在一起,不动,低声问道。 林染眼眸微颤,未说话,安静的看着苻九,半响,喃喃道:“无事,九叔,林染是想问若是,若是九叔心中的那人此刻站在九叔面前,九叔还会不会认出她!” 猛的,苻九浑身一僵转过身子,眼底有着浓浓的嘲讽,浑身都变得有些冰冷,道:“她于本王而言无人可以代替,你说本王认不认得出?本王警告你,胆敢耍什么花招,本王定不会饶过你。”话音一落便,甩手离去 林染有些嗤笑的看着苻九远去的背影,吟道:可是,九叔,为何林染现在站在你面前,你却认不出呢? 其实也不能全然怪苻九,她明白。毕竟自己十年不曾出府门,也不曾找过他或是给他透露过自己的消息。 三日后。 这几日苻九都未成出去打猎,每日都在营帐中或是魏帝处,也不知在干些什么好似是在接受苻铭掌管的事,倒是苻锦英和李欧林那日回了后,时长约在一起去打猎。 林染昨日才知道那日后苻铭被押解回京的时候,半路上林惠怡就追了过去。 不用说,林染也知道林惠怡会为了表现自己对苻铭的心会去做一些事情,只是没有猜到她会放弃这等好不容易的机会,追着苻铭一起去了。 其实,对于林染而言,没有什么事能比苻九更重要,她并不想报仇,只是想好好的护住自己想要护住的那些人,但若是为了护住这些人就必须要和某些人对峙,林染也不是下不去手,比如自己的堂姐林惠怡。 林染知道,自己的这位堂姐从不像看着的这般柔柔弱弱明亮堂静,不然上一世她也不可能会一步步爬到皇后的位置还把苻铭捏的那般紧,在自己忙着和苻九周旋之际,这位堂姐的手可能已经伸到林染都看不见的深度了。 甚至可能只差临门一脚,她就可以成功的进入四王府了。 林染也是后来才得知,那日在苻铭出事后,贾贵妃便长跪在魏帝营帐了向魏帝求了个旨意,求魏帝让她回京城去禅跪替自己儿子赎罪,其实不然谁人都知道贾贵妃只是做做样子。 魏帝正不高兴着,凡是和苻铭有关系的人都看不顺眼,何况是他的母妃,见她那样便随口准了,听李欧林说那时贾贵妃临走之际可是嘴角都气的歪了起来。 夜间,一场入秋以来急需的甘霖袭来,天气也骤然的凉了下来林染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盯着不远处苻九帐篷隐隐约约的点点火光,没说话。 “小姐,还是先退回来吧,奴婢瞧着这雨是越下越大,一会小心着了凉。”阿瞳小心的护着林染。 林染侧头微微一笑,道:“好,我也有些乏了,歇了吧!” 突然,不远处,唰唰唰疾步而来的声音骤然响起,几个人打着火把急速的涌现苻九的营帐,林染疑惑的眯着双眼,其中有一人是魏帝身边的随身太监,进去不到 片刻,便见苻九于那些人一道快步走了出去,林染微微一惊,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这方,苻九心底有些疑惑,这段时间虽然他能感受到魏帝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但是他并认为魏帝会有立自己为储的念头,今夜这般突然的宣召自己到底所谓何事? 到营帐后,见四周没了把守的侍卫,苻九面色微微有些波动,旁边的太监恭敬的道:“九爷,皇上在里等您!” 苻九抬眼扫了一眼营帐,未答话,起身向里走去。 “儿臣参见父皇!” 魏帝侧身高坐,面庞难看,周身的气息也很不一样,暴虐,狠厉,悔恨,狂怒,似乎像是一个快要爆发喷发的狮子。 见他不说话,苻九也未开口,眼神淡淡的看着魏帝。 魏帝满幽幽的转过身子,眼睛灼灼的盯着苻九:“十八年前的那次秋猎,朕最爱的女人死在了景山背面的那座悬崖下,被人活生生的从悬崖上推下去,朕明明可以抓住她的,若是朕在跑快一点手在长一点,也许她就不会掉下去了。朕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回天无力了,临死之际她要朕以皇室的名义起誓,在我们唯一的儿子没有长大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朕这个做父亲不得亲近他半分。朕明白也知道身在皇家的男子,若要长久的好好的活下去,最好的便是没了皇心父心,为了他的安全朕答应了阿清。不过朕与阿清的儿子生来就该是鲲鹏千里,天下的瑞气,他也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 魏帝停顿片刻,眼底有了些激动的水花,苻九面色不动,只是眼底黑了一圈隐隐有些怒意和波动,身子蓦然有些僵硬。 “当年,你太年幼,朕不想这些事污了你眼睛,只是告诉你你母妃是坠崖而亡。朕彻查了当年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后来也抓住了那些贼人费了些时日找到了罪魁祸首,朕初登大位的时候手段过于狠辣,屠了很多不服朕统治的世家贵族,是沉积多年一氏族的遗孤。可是,那时的你已然到了记事的年纪,怪朕没有保护好你母亲更恨朕对你不闻不问,可是阿九,朕不是不想与你亲近,是为了你的平安为你母妃,朕不得不远离你。这些年,你站沙场平四方,颇有当年为父与先帝征战时的风范,朕很欣慰,欣慰你如今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 苻九眼眸垂了垂,幼年母妃也是这般叫自己,喉咙根处囫囵的发不出声音,他幅度颇小的咽了咽口水未说话,眼睛一动不动的涣散的看着四周,魏帝见他这般,心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