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都散了,潘月卿回首看了一眼白家的院落,她终究也没有立马封起来,对着哭哭啼啼的媳妇白氏,洛水得到潘月卿的授意,特意慢了半步。
洛水将一锦囊上好人参片搁在床头,皱着眉看着掩面而泣的白氏:“白嫂子,你也忒不懂事了。”见白氏没有心思回应她,她挨着床榻坐下:“那井便是再好,可有眼下安危重要?你这样哭,仔细伤了肚子里的孩儿,可如何与与白家列祖列宗交代,如何与你那出门在外的丈夫交代?”
一提到孩子,白氏果然便不哭了,肿着双眼凄惨道:“潘公子也不能将我公爹关进牢里去,他都那把年纪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是天大的不孝……”
“如何不能关?那么多乡里乡亲看着,他举着刀要做什么?杀了朝廷命官,是杀头的死罪!”洛水自小跟着她姑母赵妈妈长大,太明白如何拿捏这些人,她咋咋呼呼吓唬道:“你不仅要谢我们公子,还要谢谢王校尉呢!若不是王校尉及时阻止了,若不是公子把人关起来,再因为那口井水出点什么事,你公爹才是万死难辞其咎呢!”
“再者,今儿就这么放过了,日后其他人有样学样,到时候不仅你公爹要掉脑袋,就是我家公子也难逃一死。”她顿住了话头,回首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院子,拉着白氏媳妇的手唏嘘道:“不瞒你说,相爷法度严明,若是公子出了纰漏,必然是……”说罢便垂首掩泪。
白氏媳妇果然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有这么……这么严重?”
门外传来潘月卿一声呼唤,洛水高声应了一声,朝着白氏媳妇笑道:“不是说井里有你家丈夫的神仙干爹,怕冒犯么?公子说,给你一个时辰,按照民间风俗的方式将它请出来。”
潘月卿双手环在胸前,靠在院子门口,微睁开眼瞥了一眼紧靠着自己的齐司安,又缓然合上眼。
齐司安也将双手环在胸前:“若轻说你雷厉风行,孤就在想,要是忸忸怩怩反而不像你。”说罢自顾自笑起来:“卿卿你看,你自小长大的表哥都不如孤了解你。”
“……说了别这么叫我。”潘月卿皱着眉,在四下无人的情况下,她连伪装都懒得,当然也懒得真的去计较齐司安是不是会改口:“他不了解我,很正常。”
她也不过是两个月前在去平拢庵的马车上惊醒时,才发现人生重来了一次。
在此之前,她的人生就是以一场悲剧脚本一般按部就班,被潘府后院的人欺压、被潘妙倩处处压一头、被所有人遗忘,谨小慎微小心翼翼,楚楚可怜弱不禁风……向来每一个任人宰割的自己,都让她忍不住恨得牙痒痒。
齐司安带着笑意开口:“要不你别考虑他了吧?”
“……”
久久没有等到潘月卿的回复,齐司安抬眼看去,潘月卿脸色映着反常的红晕,残阳似血日薄西山的背景之下,不自觉让齐司安触目惊心。
“卿卿?”齐司安轻声开口,似乎是那要强又瘦弱身躯最后的骄傲被一声亲昵的声音磨掉所有傲然,潘月卿的身躯朝着门口方向一歪,齐司安急忙抬手拉过潘月卿的手,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卿卿!”百汇baihuixiashu